萧驰野微微俯身,身躯犹如只恶兽,阴影遮盖住杨诚脸。他寒声说:“你也知道这批军粮能让离北铁骑兵败,可是你仍然把它们封装上马车,你该死。”
杨诚在萧驰野目光里发怵,他喉间堵塞,含糊不清地哭道:“侯爷……认罪,、该死……”
“你不会死,”沈泽川面如冠玉,上挑含情眼里皆是慈悲,他说,“这案子主犯是魏怀古,他借着职务之便胁迫你,你也是没法子。这些苦衷,明白,侯爷也明白。杨诚,你在永宜年间入仕,在厥西做半辈子官,当上参议,是阒都都察评出来朝廷干将。如今江/青山离开厥西,要调去中博当大吏,厥西布政使位置空悬,按照年龄和资历,吏部参酌人选时候首推就是你。你看,你本该前途似锦,仅仅为那点钱财断送前途,不值得。”
杨诚佝偻着身躯啜泣。
“听说你早年出身白马州,家里穷苦,六岁没爹,兄弟姐妹都是靠你娘个人拉扯大。她把你们兄弟几个送入学堂,含辛茹苦地度过大半辈子,终于等到你做官建府,你却犯下这样大错。”沈泽川格外怜悯,说,“今后留她孤苦伶仃个人,还要因为这案子受人唾骂,你怎这样狠心?”
魏怀古下狱经审,厥西布政司杨诚也由锦衣卫缉拿到诏狱。这是天琛年大案,满朝文武都在瞩目。沈泽川动作很快,顺着杨所呈供词,查到魏怀古从咸德四年开始就在倒卖军粮。
魏怀古借着户部尚书职,在每次督办军粮时,都会从杨诚手中收购军粮,再高价倒卖给奚鸿轩。奚鸿轩把这些军粮通过水、旱两路分别发往中博六州和虚海赚取,bao利,以此把田税分摊在厥西十三城民田里,由下边平头百姓承担。
“你既然已经做这久,怎只有这次良心发现,想要通过驿报告发魏怀古?”沈泽川查看着杨诚供词。
杨诚落在诏狱里几日,垂头说:“这次是霉物填充,跟以往不样。离北要打仗,这粮送过去就是害死边关将士毒物,害怕离北世子真出事。”
桌案左右没有旁人,萧驰野坐在阴影里,冷不丁地说:“你就这确定这些粮食能够送到世子嘴里?”
杨诚忍不住放声大哭,他本就是读书人,知道礼义廉耻,在家时侍奉老母最为孝顺。他双手掩面,哭道:“犯下这样猪狗不如大错,没脸再见她老人家!”
“这案子还没结,斩不斩还有待商榷。”萧驰野扔供词,睨着他,“你既然还知道羞耻,便不算泯灭良知。接下来问你话,概不会录入供词里,你若是如实回答
杨诚不安地挪动手臂,嘴唇发白,说:“就是害怕,虽然图财,却不想害命。”
“你不要害怕,”沈泽川看萧驰野眼,对杨诚放缓语气,“这里虽然是诏狱,却是由皇上亲自督审案子。你有什话,皆可以在这里说。”
他们两个人反差鲜明,杨诚吞咽着唾液,在这彻夜不休审问里已经有些恍惚,他念着:“不知道,不——”
“你不知道什?”沈泽川温和地问道。
“不知道离北世子真会出事……”杨诚说着哽咽起来,“不知道……担心离北铁骑因此兵败,让边沙骑兵再次攻进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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