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温玉生得白,手捧着那茶碗,仿佛与
海良宜顶着苍苍白发,伏身大哭。其声沙哑绝望,好不凄凉。
“老师,老师!”孔湫仓皇来扶,回头大喊,“来人!”
门帘挑,进来却是姚温玉。他见状立刻跪在脚踏上,不顾污秽,边为海良宜拭泪揩血,边指挥侍从打水浸帕。最后扶着海良宜躺下去,安抚片刻,对孔湫轻声说:“尚书外边请。”
孔湫不敢再做打扰,连忙退出去,在外间等候。
过许久,海良宜哭声渐小。姚温玉端碗亲自喂老师吃药,待海良宜昏睡后方才掀帘出去。
连数日雨小,官道上泥泞不堪。
阒都陷入片惨白,年轻天琛帝忽然身亡,定都侯萧驰野联合锦衣卫同知兼北镇抚沈泽川行刺皇帝、意图谋反风声不胫而走,成为阒都门窗紧闭下窃窃私语。
因为天琛帝没有皇嗣,所以群臣奏请太后出面主持大局。太后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再三推托,最终是锦衣卫指挥使韩丞三度叩谏才请出太后。
八大营重掌阒都巡防,这几日街上昼夜不休走动都是巡逻队。寻常人家不敢出门,酒街勾栏律关门,繁华犹如昨日前尘,阒都朱墙琉璃瓦都在这濛濛细雨里被洗褪颜色。
海良宜在哭灵时数次昏厥,此刻躺在床上,口药也喝不下。他似乎夜白尽头,那双内含神光眼眸变得黯淡无光,因为流尽眼泪,甚至显得格外浑浊。
孔湫想要说什,姚温玉却示意他先跟着侍从去正堂,自己穿廊去后边换干净衣裳。
“尚书久等。”姚温玉着人奉茶,坐在孔湫下方。
孔湫捧着茶碗,默少顷,说:“老师膝下无子,由你照顾,很放心。今日不该提起这些事……叫他伤心。”
“老师虽然抱病归家,但心仍然牵挂着政事,即便尚书不提,他也难以释怀,倒不如哭这场,也好过总是憋在心中。”姚温玉也捧着茶碗,他拨几下,说,“如今局势不稳,老师也休息不几日。”
孔湫知道海良宜待他如亲子,当下也不隐瞒,叹声说:“皇上去得遽然,们已经落入下风,韩氏又掌控阒都兵权,眼下太后当政已经是不可扭转局面。离北经此事……往后该怎办呢?”
“老师,”孔湫垂首坐在下方,说,“药是定得吃。如今天下大乱,所有人都还等着您来再定乾坤……您千万要保重身体!”
海良宜眼角泪痕没有擦尽,他目光游移着,许久后才说:“再定乾坤?泊然,已经回天无力。”
庭院里竹筒轻磕着溪石,露出龟裂纹路。雨悄无声息地下着,那些伤痕却无法遮掩。海良宜太老,他精气都消磨在官场沉浮中,如今已经有病不起征兆。
孔湫突然悲从中来,坐在那里,掩面而泣:“怎就……怎就到这般境地!”
“韩丞佛口蛇心,为人心胸狭隘,他如今得势,满朝文武皆要惶惶不安。他逼走萧驰野,离北便再无枷锁,从此……”海良宜突然咳嗽起来,他撑着身呕出血,时间情难自抑,扶着床沿哑声哭道,“从此疆土崩裂,乱世将起,李氏百年江山断送于此!有罪,有罪啊!海仁时生蝇营狗苟、钻研宦海,却是为这些人做嫁衣!……啊……”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