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兵们埋头摆盘,抱着托盘,让开路,像是准备退出去。男人女人叫喊与笑声就如同这细雨,在雷常鸣耳朵里变成似远似近另个世界。他像是被拴住豺狗,淌着唾液,被股无形力量拉向沈泽川。帐子是颠倒,雷常鸣有些晕眩,那是酒喝得太猛缘故。
沈兄弟。
雷常鸣朝拜般地念着。
沈泽川。美人。沈兄弟。
雷常鸣混乱地撕扯着自己敞开衣裳,觉得胸口疤痕都在烧。他从来没有这样过,明明睁着眼,却像是睡着。他还爬着,像是终于靠近沈泽川脚边。他仰高头发出含糊笑声,他想要拽住沈泽川白得像云般袍角。
帐外雨声转小,帘子被掀开,敞着散热气。深夜营地内传出喝醉狼嚎,勾肩搭背军士们齐声划拳。雷常鸣热得解开衣裳袒胸露乳。他胸膛黢黑,有许多疤痕,撮撮胸毛像是杂草,肆意地生在衣裳内。他醉醺醺地揽着女人,又唱又跳,还招呼着沈泽川:“沈兄弟,你起来啊!”
此时帘子动,几个低眉顺眼小兵入内摆放吃食。
沈泽川把小竹扇抹开半,站起来。帐中烛火不够明亮,他抬手用扇子斜挡侧脸,看着雷常鸣,轻声说:“大当家想看什舞”
雷常鸣觉得沈泽川生得真好,这样看着不仅美得惊心,还十分艳丽,盖得掉满屋颜色。他喝酒壮胆,竟然推开女人,扑向沈泽川,却不料被脚下酒壶绊倒,狼狈地跌在沈泽川脚边。雷常鸣喘着酒气,就这样伏在地上,想抓沈泽川袍摆。他扑个空,却嘿声笑起来。
“香,”雷常鸣伸着脖颈,在空中使劲嗅着,“你可真香。沈兄弟,来啊,扶把,陪你跳,你想跳什就跳什!他妈,这就是人家说美人香嘛!”
“妖孽啊……”雷常鸣哆嗦地探出手,对沈泽川示好般地喃喃,“你怎生成这个模样……”
雷常鸣在中博杀人如麻,抢过无数女人,也强迫过不少稚子。他这种人,似乎天性里都爱着珠玉般人,那些精致,干净,甚至还是懵懂,他都想要撕烂,血淋淋地染成摊污秽。他做过不少恶事,自觉连鬼见他都要绕路,他根本不畏惧什因果——他们做错
沈泽川睨着他,看他像只腆着肚子粗毛蜘蛛,在地上爬行着,追逐着自己角素白。沈泽川不知为何,在这荒诞滑稽时刻生出股极为仓促厌恶。他那破开栅栏恨意就犹如岩浆,烫得他握着扇子手指都在发白。
先生让他离开阒都,回到中博。他曾经魂牵梦绕端州,却先后交代在这样人手中。雷常鸣等人就像是那些恶意化形,他们是占据着江河鬼。
沈泽川竹扇轻搭在唇边,他露出笑,缓退步,在那鬼影闪烁嘈杂里,微微俯身,说:“你过来。
雷常鸣原本想要爬起身,此刻却像是顾不得,他手脚并用地爬向沈泽川。他在这恍惚中,觉得自己看见不是人,而是个触摸不到夜行妖。他垂涎地吞咽着唾液,才发现沈泽川右耳戴着个极小白玉石。那玉石被人细细地打磨成浑圆,在灯影里色泽太过温柔,在沈泽川耳垂上,是他通身上下除小竹扇唯配饰。
“沈兄弟……”雷常鸣迫切地说,“快,扶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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