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泽川拨着那洁白如玉茶盖,说:“雷常鸣死,蔡域就是名震中博大匪,此刻正是他意气风发好时候,不论是对茶州,还是对颜氏,他都容不得别人来分勺羹。再者人至暮年,最怕就是‘大不如前’,他要是认为现下民愤都是后生小辈在捣鬼,必然不会放过他们。”
罗牧这才听明白,不禁暗道声好狠。
沈泽川这是要让蔡域把民怨当作帮派内斗,是有心人在煽动。蔡域旦这样想,就会为攥紧手中有钱财,变本加厉地打压小土匪们。小土匪们原本就已经心生不满,再受到蔡域打压,三分不满也会变成七分,双方只要积下仇怨,就难再联手,甚至会针锋相对。
“大人先前暗中资助小帮派都可以派上用场,等他们各自都被蔡域打痛
来二去名声大振,远比那些刻板文人更加受追捧,州府如同虚设。
罗牧说到这里,沈泽川就大致明白沈卫为什不肯出兵。
因为沈卫不敢。
沈卫被封为建兴王,这只是名头好听,追根究底,他跟罗牧这样下放*员没有不同,他也是外来户。他最初对于罗牧主张既不赞同也不反对,就是在观望,如果罗牧成功,那他可以照猫画虎,如果罗牧失败,他大可再追其责。他是不肯冒头去得罪茶州土匪们,因为他很清楚,比起罗牧,蔡域这些人才是茶州“父母官”。
“但是时候不同,”沈泽川嗓子微哑,他咳几下,才说,“蔡域如今吃着颜氏给红利,赚都是血泪,他们这些已经成势土匪发都是难民财。茶州里边吃穿不愁,外边却饿殍遍野,时间久,平头百姓也要生怨。”
“不瞒同知,”罗牧掂量着轻重,谨慎地说,“中博兵败以后,茶州粮食减缩,少得可怜。当初内阁把各州粮仓腾去厥西,打得是赈灾名义,按道理,这事得跟中博签借条。但是沈卫死,阒都迟迟没有派位主事人过来,六州各自为政,光是维持生计就很困难,没有精力再去追究阒都欠粮事,当然也追究不起。近几年铤而走险良籍人家越来越多,这都是饿狠,没有活路,只能沦为草寇。茶州以蔡域为首土匪开始是肯接济贫民百姓,但是后来河州颜氏也下水,想要借着蔡域势力在中博挤掉奚氏生意,为此来做粮食买卖。他们联手赚得钵满盆满,蔡域有金银山,又年纪渐长,喜好听人奉承,逐渐失去以前侠义之心,便把设在外边粥棚、粮铺都拆,安心做他茶州土皇帝,茶州四处怨声载道,他已经大不如前。”
但是瘦死骆驼比马大,蔡域在中博南部及河州境内余威犹存,颜何如叫他那声“阿爷”也分量十足。罗牧私下资助几个小帮小派难成气候,他对于茶州食不果腹现状只能干着急。
屋内陷入短暂安静,半开窗户里露着九里香,雨露还没有晾干。天阴沉沉,时候已经过许久,罗牧能待在这里时间不多。
尽管开着窗,沈泽川仍然觉得闷,他指腹下茶杯都凉,却说与适才矛盾话:“蔡域如果仍然保持着戒心,就该明白所谓怨声盈路不过是其他帮派鬼蜮伎俩。大人身为他妹婿,可以在这方面提醒提醒他。”
罗牧微怔,不解其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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