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屋里头沈泽川挑帘出来,他们三个都要起身,沈泽川示意他们不必起来,说:“什时辰?”
费盛争着说:“快晌午。”
沈泽川捏着折扇,看那太阳刺眼,抖开扇面遮住眼,说:“茶州大捷,庆功宴不是还没有吃?去给罗牧下张帖子,告诉他今夜就在这里吃酒。”
费盛应声,又说:“主子,他要是不敢来怎办
但是为时已晚,蔡氏借着掩面动作拔出发中金簪,不过眨眼间,已经血溅绸缎。蔡域见状肝肠寸断,潸然泪下,站在群围间仰面悲恸地喊道:“傻妹子,傻妹子!分明是哥哥害你!”
说罢断挥刀自刎念头,大吼声冲入匪群,连砍数人,最终力竭而亡,死前仍然喊着:“乃茶州蔡域,时尽也!”
夜乱战,卯时天色蒙蒙亮,城中纷争已经停歇。蔡府院墙坍塌近半,昨日繁华之象消失殆尽,仆从丫鬟仓促逃跑,把府中金银摆件都卷入包袱,带入夜色。
孔岭站在蔡氏身侧,看那血泊沾湿自己袍摆。这夜蔡域满门皆丧,多死于土匪刀下。孔岭等着罗牧来给蔡氏收尸,却听侍从说,罗牧前去探查蔡氏粮仓。
孔岭站在原地,直站到午后,都没有等到罗牧。
待毙,跟着留在府中剩余人马边战边退,不到半个时辰,已经退到后院范围。
夜色茫茫,蔡域陷入囚网。他半生侠义,为个“钱”字坠入尘网,到此刻,见家宅尽毁,妻儿啼哭,不禁生出股英雄末路悲凉,但是悔与不悔都太晚。
蔡域不齿罗牧行径,便拼死反抗。蔡府外街市混乱,各个帮派帮众搅在起,蔡域人越来越少。就在蔡域心如死灰,决意自绝时候,忽然听见纷乱间传出声“哥哥”。
罗牧只道声“不好”,回首喊道:“送小夫人回去!”
那蔡氏本是闺阁娇宠,为赶来,路奔跑,不仅跑丢鞋,还跌破手。她顾不得被汗渗湿鬓发,指着罗牧不住颤抖。她原本是泼辣性子,此刻喉间只有强忍不下哽咽声:“罗……罗牧!你……”她放声大哭,“你这卑鄙小人!”
***
蔡域倒,茶州粮铺便皆由罗牧掌管。他如今不仅坐拥蔡域粮食,还坐拥蔡域钱财。茨州粮车入城,他早前答应茨州银子却迟迟没有兑现,城中米价仍然还是蔡域生前定两石。
费盛在庭院里感叹道:“以前还在诏狱时,常听韩丞这孙子谈外勤不好干,地方‘老爹’都精得很,名不虚传啊。”
“这手腕比都官强多,”乔天涯枕着双臂,躺在石头长凳上晒太阳,“难怪能在茶州做这久州府,有本事。”
孔岭在旁边沏茶,不声不响。
罗牧顾及孔岭还在身侧,却也情不自禁地上前走两步。
蔡氏髻发凌乱,在慌乱中仰高头,对着罗牧狠狠啐口,泪流满面地说:“痴心错付条狗!竟叫你这样小人骗去!”
蔡氏是蔡域小妹妹,与蔡域差好些岁数。虽然是妹妹,蔡域却把她当作女儿养,兄妹两人相依为命,感情深笃。
蔡氏看蔡域已深陷群围,知道蔡域今夜难逃死,便掩面失声:“是害哥哥啊!”
孔岭见蔡氏掩面,就知不妙,连忙说:“快,拦住她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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