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外雨声细密,萧驰野胸腔里片潮湿。沈泽川侧脸隔着布料贴在萧驰野文身上,这里有道伤疤。
“你骗。”萧驰野同样轻声地回答。
萧驰野曾经以为萧方旭不会离开他,可是分别来得那仓促,他甚至都没有跟老爹告别。人与人间藏着条界线,跨过去叫死别,那是追赶不上另个世界。
“你把这条命给太傅,”萧驰野声音在昏暗里显得沉闷,“你对他许下杀宿仇誓言,孤身站在世家面前没有任何畏惧。你在阒都要走,又在茶州和敦州伤害自己。”
这是那两场事故留下隐患,它们藏在萧驰野心里,在萧方旭离开后变得无法忍受,萧驰野只要想起来就会后怕。他恐慌不仅仅来自沈泽川身
沈泽川照着脖子残忍地比划下。
萧驰野神色冷峻,又静会儿,忽然翻过身,把脸埋在枕头里,不给沈泽川看。他要是有尾巴,这会儿都该耷拉到地上。
“们去厥西找大夫,”萧驰野停顿须臾,才接着说,“阒都还有太医院。”
沈泽川没吭声,冰凉手盖在萧驰野颈侧,往上摸摸他脸颊。萧驰野捉住这只手,攥在掌心里。雨把愤怒淋灭,剩下是失落和恐慌,他试图缓解情绪,但这感觉太复杂。
“策安。”沈泽川叫他。
沈泽川回屋时雨还在下,他罩着宽袍没穿木屐,在通往寝屋小廊里听见几声闷雷,潮湿风透过新裁窗纱扑到他面颊上,错落有致雨声把沈泽川久坐闷气驱散。
小廊侧旁立着烛台,比寝屋亮,沈泽川似乎是想透气,站在那里没有动。影子穿过竹帘露在寝屋氍毹上,橘黄色烛光晕染着他轮廓,微侧颈边有点红艳。
四月是田苗生长季节,如果这场春雨连续不停,端州靠近茶石河田地就可能被春汛淹掉。沈泽川上个月把端州堤坝事情吩咐给孔岭,今日竟然忘记问。这会儿费盛该回来,沈泽川掀起竹帘,在寝屋内找着被他踢掉木屐,准备唤费盛进来问话。
萧驰野早就卸掉甲,枕着双臂躺在床上犯困,听见动静翻个身,在兰舟捡木屐时拨开垂帷,露出头。
沈泽川没防备,吓跳,木屐都掉。
萧驰野说:“天下归隐杏林高手无数,有几个找几个,只要是大夫……”
沈泽川突然抽出手,萧驰野掌心里空,就想要坐起来,但是沈泽川顶着他背部,把他压回去。
“阿野,”沈泽川撑着臂,少有强硬,他俯首说,“你听过千秋师父话,有大师也未必能彻底根除。但是这具身体还没有那糟,”他放缓声音,“药都在按时吃,今年没有生病。”
萧驰野伏着背部紧绷。
沈泽川把头磕在萧驰野后肩,轻声说:“不会离开你。”
萧驰野就这抓着垂帷,问:“大师事情是真?”
沈泽川神情微敛,点下头。
萧驰野看沈泽川点头,悬路心彻底掉沟里去。他倒回被褥间,摊着手臂,副快死模样。
沈泽川撑着床沿瞧萧驰野,试探地说:“专门为这事跑回来?”
萧驰野为找灯把离北都跑遍,盯着萧既明给大师写十几封信,结果面都没见着,人就没。他沉默良久,说:“颜何如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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