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戚竹音决意不出兵那刻开始,她就不再是戚家女。戚时雨给自由都止于戚氏,戚竹音若不能再为戚氏谋得荣耀,那她与她那些废物庶兄弟就没有不同。
戚竹音没有待久,她晾好巾帕,就退出房门。檐下候着几个庶兄弟,皆不敢抬头看她。她接过戚尾递来诛鸠,也对他们视而不见。
戚尾跟着戚竹音出院子,小声说:“江大人该到。”
戚竹音问:“大夫人准备妥当吗?”
戚尾张开口,却没有说话。戚竹音随着他目光转过头,看见红缨撩起帘子,花香漪正提着裙摆下轿子。她也不知道哪儿想茬,越过红缨,把手臂借给花香漪。
戚竹音挽着袖子,露出手臂,在床边铜盆里淘洗帕子,说:“再看吧。”
戚时雨胸口起伏不定,他转动着眼珠子,道:“保驾,保驾功定,你就是,是盛胤年……”
“两境三州都反,”戚竹音认真地洗帕子,“盛胤帝还能坐多久?靠着她那万都军,连阒都大门都出不去。”
“戚竹,竹音!”戚时雨骤然拔高声音,“不孝女!”
戚竹音拧帕子,没有作声。
盯着,是怕做不好皇帝吗?”
风泉不敢答。
李剑霆盯着他半晌,说:“慕如刺杀李建恒,究竟是韩丞命令,还是薛修卓命令?”
风泉想要避开李剑霆目光,李剑霆却猛地捏住风泉下巴,在迫近时说:“从入宫起,他就在看着……”李剑霆忽地笑,嘲弄道,“不怪他敢做孤臣,帝王性命皆系于他股掌间啊。”
薛修卓舍得。
花香漪白花清香扑鼻,她搭着纤掌,在落地后才察觉是戚竹音。
戚竹音想说点什,便随口道:“呦……”她最近有些疲惫,看着花香漪,“花挺好看。”
侧旁红缨掩唇轻咳,花香漪粉颊微红,手指松开,原本想要挪开手,不知怎改主意,就搭着戚竹音,说:“茶亭准备妥当,稍后就请万霄到那里
戚时雨泪湿双鬓,嘴唇颤动,哽咽道:“你坏,坏戚氏,你日后连,连祖坟都进不去。”
窗口斜阳晒着戚竹音背部,她专心地晾帕子,像是没有听见。
“倘若沈,沈泽川败,”戚时雨含恨泪流,“你人可,可抵戚氏满门吗?天下人,都,都恨你。你伪造,口信,你啊……”
戚竹音把帕子抚平,在窗格疏影里侧过头,望着那层层叠叠花木。她有片刻寂静,说:“倘若沈泽川败,你就把伪造口信、胁迫庶兄代笔事情告到阒都,孔泊然是个聪明人,宁可杀个,也会保你老帅不死。”
戚时雨给阒都口信是假,那是戚竹音横刀让庶兄写出来东西。但是戚时雨真没办法吗?他这是默许,想要给戚氏条后路。如若沈泽川兵败,戚时雨宁肯交出戚竹音来换全族性命。
他连自己都舍得,自然也舍得别人。
“邵成碧想翻旧案,”李剑霆松开风泉,冷冷地说,“只有朕可以。”
***
戚时雨横在床榻,副不堪病气消磨模样。他头发白许多,已经看不出当年策马阒都红袖招潇洒。他唇边淌着津液,戚竹音用帕子给擦掉。
“江,”戚时雨讲话喘息,“江万霄要到,到,你跟他,他谈,们出兵去,去阒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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