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修卓置若罔闻。
今夜雨比两年前小,他却看到同样黯淡天空。独行客守着这座城,早在天光覆灭前就听到腐朽回响,可是他好不甘心,曾经屹立在此庞然大物要以这样方式寂寥退场。
薛修卓踩着台阶,缓慢地走下去。他孤寂地走,没有回过次头。
“你在中博力推黄册,”薛修卓驻步,对沈泽川说,“是元琢功劳啊。”
沈泽川没有答话。
墙垛已经被砸塌大半,薛修卓官袍被刮烂,他狼狈不堪,直到被人狠狠拽动。
哑儿牵着锦哥儿,肩头挂着包袱,在嘈杂中冲薛修卓“啊啊”地做着手势,把薛修卓拖向台阶。
薛修卓踉跄几步,撑着墙壁,看向锦哥儿。锦哥儿是薛修易儿子,被薛修卓养在身边,此刻吓得满面泪痕,兀自牵着薛修卓衣角忍泪道:“叔、叔叔!”
哑儿焦急地跺脚,不断扯动薛修卓官袍,示意薛修卓快跑。
薛修卓抬手,摸摸锦哥儿脸颊,他说:“你是好孩子。”
刃猛地出鞘,在沈泽川左手间飞旋,“砰”地撞开棱刺。但是他伤势没愈,这下仅仅把蝎子棱刺打斜。蝎子当即松开手,在棱刺掉落时把翻握住,接着横刺向沈泽川脖颈。
头顶旗帜突然燃烧起来,满天灰烬兜头飞舞,沈泽川在旗帜燃起那刻就借力翻下马背。风踏霜衣心有灵犀地跑动,他已经躲过横刺,跟着风踏霜衣虚跃几步。蝎子捉个空,在短暂失神中,被沈泽川擒住打出手臂。
蝎子怔,继而大喜,用边沙话说:“他没有力——”
这句话还没有讲完,沈泽川已然松手,他左手沿着蝎子臂侧猛拍,蝎子以为他要过肩摔,当即迈开条腿,准备稳住下盘,岂料沈泽川旋身脚正踹在蝎子胸口。
蝎子双臂打开,震声道:“蚍蜉撼树!”
昏暗人影里,薛修卓拂掉袖间灰尘,道:“推崇齐惠连,走上他道路,”他注视着沈泽川,“却没有他狠。”
赌条命,太简单,难在敢
锦哥儿仰头,觉得面颊上沾到雨水。
薛修卓佝偻着身躯,背过光,掩盖住所有软弱。他这生只有这片刻停留,仿佛只有这刻,是属于他这个人。
哑儿无端哭起来,扯着嗓子朝薛修卓大声“啊”,把手指拽到通红。
薛修卓重抬起身,轻轻挣开哑儿束缚。他推把哑儿肩头,说:“你们走吧。”
锦哥儿大声啜泣,拉着薛修卓喊:“叔叔!”
沈泽川修长双指斜点向蝎子眉心,蝎子疑心有诈,顿时闭眼。谁知沈泽川极轻地笑声,脱手短刃落向下方,他单脚承力,再度旋身,把短刃侧踹向蝎子,蝎子不防,被短刃猛地钉住下腹,在血花喷溅里号啕惨叫。
沈泽川充耳不闻,后方火光骤亮,他身影随着火光挪动在这里拉长。
费盛见机,bao喝:“罗牧勾结边沙人,外敌就混在城中,守备军杀敌,其余人速速让开!”
东门望楼上火把迎天而晃,踩栏杆守备军高举中博腰牌,用尽全力,朝下大吼道:“府君令——杀外敌,杀乱军,杀贼子!”
蝎子眼见煽动无用,通道又被守备军堵得水泄不通,只能撤向原路。整个阒都都混乱无序,死守城门都军被禁军杀成血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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