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温玉借着沈泽川搀扶力道,猛地呕出血来。那块块红迹浸在他袖袍上,他连血也不再擦拭,勉强牵动唇角。
“江山社稷,就交给你。”
海良宜卸下那个担,姚温玉扛起来。他没有遵从于别人道,他是他自己践行者。不论这世间要如何评价他,他都是骑驴而来那个谪仙。
姚元琢辈子不入仕,他做到;姚温玉要完成师愿,他也做到。他赤条条地来到世间,碎也无妨,除乔天涯,他不欠任何人。
“若是能早点遇见”
沈泽川垂着眼眸,酸涩逼在咫尺,仿佛再眨眼,泪就要落下来。
“冬日真长啊,”姚温玉惆怅地说:“入都前,疑心能等到菩提山花开。”
“你等等,”沈泽川颓然地说,刹那间就沙哑声音,“元琢。”
姚温玉没回答,又咳起来,这次血浸着帕子,再也藏不住。他静片刻,道:“厥西黄册推行多年,山是个好官,兰舟,留下他,那是厥西爹娘。大帅敢为天下安定拒不出兵,她做王,启东五郡尽可归顺。费盛虽有小瑕,但仍是可用之才,有尹昌石碑在,放他回端州,端州可保。成峰”姚温玉呼吸加重,“成峰本欲功成身退已留信与他兰舟,新皇不能没有谋臣,走,凭成峰通透才学可辅佐你坐稳江山”
姚温玉汗浸满身,像是发作,连面色都在发白。他抬起手,抓住沈泽川衣袖。
车停下,他没有回头,仅仅侧些脸,在阴影里字顿地说:“时也,命也,运也。”
牢门“哐当”地关上,把他们彻底隔在明暗两面。
姚温玉沿着狭窄通道推动四轮车,在临近大门时猛地呛咳起来。门口灯光晦暗,姚温玉扶着把手,在喘息里逐渐看不清前方。
“先生”
侧旁狱卒惊呼起来。
姚温玉望向窗,那里挂着至今没有丢掉重彩,他疲惫地笑,挪动戴着红线手。
“啊。”
乔天涯策马奔驰在大雪里,他背着琴,冲破围栏,在禁军嘘声里滚下马背。费盛来扶他,他推开费盛,从雪中爬起身,目光穿过长长廊,看见尽头灯灭掉。
乔天涯走几步,又被台阶绊倒,他跌在这里,忽然间
“这天下”姚温玉几欲起身,在残喘中,双目微红,“要你来坐洵儿年、年幼还不到时候”
沈泽川反握住姚温玉,在烛光里,缓声说:“不是做皇帝料。”
“你是枭主,天下枭主。”姚温玉坚定地说,“来日江山可让,但此刻,唯独你沈兰舟能坐旧案昭雪沈卫重判”他喘着息,喉咙破,那清琅如玉声音变得哑涩,言辞间还在仓促咳血,“兰舟你是光明磊落”
沈泽川泪已先涌,他嘴唇翕动,字都说不出来。
“待策安归、归”姚温玉手指攥紧,“你再无忧患于半年前撰写文卷,各境衙门尽数囊括其中,对八城民治略有拙拙见你拿去从此”
时也,命也,运也,非吾所能也。1
姚温玉手指在空中怅然地虚握把,朝着前方,直直地栽下去。
姚温玉醒时,屋内点着盏幽灯。
沈泽川守在侧旁,轻声说:“既然和松月就要来,你跟说说话,等他们等。”
姚温玉望着垂帘,也轻声答道:“让松月到菩提山,种棵菩提树等着。”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