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几步路,微星花五分钟才摸进病房洗手间。抵御着袭来晕眩、耳鸣和反胃,他靠在洗手台前喘阵才抬起头来。
镜中映出个病弱少年,算不得很高,但非常非常瘦,不知原本就这身量,还是因为吃不下饭缘故。头发被剃光,两周多时间只长层青茬覆在头皮上,哪怕缠着厚厚绷带,也看得出头颅格外圆。
头圆,下巴却很尖,小小张脸上虽青灰浮肿,缀着五官已显出精致轮廓,大眼睛,高鼻子,小嘴巴,拆开漂亮,合在起更漂亮,漂亮得有些阴柔。
微星往前趔趄几分,对面脸被放大,能看清少年拉长又上挑眉尾。眉毛被修过,还穿耳洞,
他话很少,恢复意识以来没怎开口,不是在睡觉就是捂着肚子蜷缩在角落。医生听他主动攀谈,研究会儿窗外,道:“好像是种灌木,叫凤尾兰。”
凤尾兰……
祝微星咀嚼这个名字。
“医院怎在盛夏移栽植物?”医生也觉奇怪。
“是啊,胡医生你记不记得,这楼下本是片向日葵,往年这季节开花很美,不知怎回事,前几天医院让人把花全都挪走,替换这种植物。”小护士也跟着稀奇。
前,他像是已入土百年,被深重漫长无边无际黑暗缠裹埋葬,独自奔跑挣扎,终于艰难摆脱死亡捆缚,获得生命自由,然睁眼世界于他依旧茫然虚无。
他努力回忆,回忆自己是谁,回忆过往生活,回忆事故缘由,回忆曾时点滴。却无所获,他什都想不起来,什都不知道,他只要思考,就会不由头脑发胀晕眩,晕就看不清东西,晕就想吐,作呕得夜不能寐、灵魂出窍。
祝微星不得不暂停思考。
带着仅知个名字,和无可傍依现实陷入虚弱浅眠。
……
两人不甚在意聊几句,小护士再次委婉提起费用问题,虽然她们也知,催个什都不记得少年没结果,但还能找谁呢?警察那边也只说想办法,却迟迟没消息。
祝微星点头,苍白嘴唇开合表示会想办法偿还,语意诚恳,甚至隐含愧意,倒搞得小护士不忍,开不口再行逼迫。
等人走后,祝微星拿着毛巾,慢慢撑下床。
隔壁床大婶忙警告他尚不能乱动,想来搀人,被微星摇头拒绝,自己扶着墙龟速朝前走。
“啊哟,没见过这犟小孩……”大婶在身后无奈念叨。
祝微星病床挨着窗,两周左右,他能摇起床看窗外景色。
这里是U市中心医院,很好,很有名,大门口病人络绎不绝往复不止。父母关心,恋人着急,朋友安抚,个人来医院不多。尤其像祝微星这样,坐都坐不稳,那那久,还是只有个人。
但祝微星似未注意,从看医院人,到看医院花。
他住六楼,楼下有大片绿植,这两天,很多工人顶着烈日在移栽新花木,将株株半人高植物放进挖开土里,埋上浇水。那植物已经开花,每朵花苞都有拳头大小,倒悬着像白色铃铛,缀在粗粗根茎上,株就有几十朵,聚拢着巨大惹眼,风吹仿佛会叮铃铃作响,载成排,有种清脆得能听见声音美丽。
年轻副主任来查房,微星问他:“这是……什花?”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