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
而后出正房,往西边厢房而去。
可薛姨妈哪里睡着,见同喜同贵送热水过来,让同喜送去西厢,却让同贵将莺儿喊来。
没会儿,莺儿被喊来,薛姨妈满脸肃穆,沉声问道:“你整日里跟着你们姑娘,今晚他们去哪儿?”
莺儿唬跳,道:“没去哪儿啊,就往会芳园凝曦轩处转转。”
薛姨妈怒道:“这晚,你不知规劝你们姑娘回家,往园子做什去?”
可是,她又知道,不能做到这步。
闺阁姑娘颜面最是贵重,只能维护,不能撕破。
穷养儿富养姑娘,便是这个理儿。
只看到各家老爷审贼样审儿子,却没听说谁家审贼样审姑娘。
自家姑娘名声自家都不维护,传出去,岂不更让人轻贱。
都是从少男少女时过来,薛姨妈怎会不明白,这样笑容意味着什?
意味着情根深种啊!
这是孽缘哪!
薛姨妈心都要碎,然而,这还不是最让她心碎。
她无意间,顺着宝钗嘴角往下看,划过白皙下巴,落在她衣襟领口处,目光忽地凝,瞳孔隐隐收缩成针!
神。
她并非看不见贾琮危局,只是,纵然明知贾琮现在个巨大无比火盆中,也依旧难阻挡她飞蛾扑火心。
自她记事起这十来年里,她从未想过有朝日,会这样去爱个人。
也从没想过,会有这样个值得人出现在她生命中。
直到,在这座长安城中,遇到他……
莺儿早得贾琮叮嘱,这会儿委屈道:“三爷说去转转,这个做奴婢,并不敢多嘴。”
薛姨妈气道:“那他们在凝曦轩做什?”
莺儿奇道:“就是临着水,在亭轩内吟诗作对,并未干其他事呀。”
薛姨妈攥紧拳头,恨不得给莺儿耳光,只为宝钗脸面,不好动手,强压怒气道:“没干其他,你直跟着?”
莺儿道:“倒是离开炷香功夫,去登仙阁取回笔墨纸张,很快就回来。等三爷和姑娘各写副字后,们就回来。”
故而,饶是薛姨妈此刻惊怒交加,也不能发作出来。
不过宝钗倒是机敏,感觉到薛姨妈呼吸不对,抬起头看,就见她凝视着自己脖颈处。
让她登时想到之前在会芳园旖旎,该不会留下印记吧?
宝钗俏脸大红,不动声色将衣领往上提提,轻声道:“妈不必多想,上回哥哥都说,连咱们内宅女眷都能看明白事,琮兄弟……难道还不如咱们?你放心罢,他同说,他心里有数,不会坏事。”
说着,不等薛姨妈再多言便起身,道:“妈早点歇着罢,先回屋。”
她看到什?!
那是……
草莓?!
当然,这个时代还没种草莓说法,但是,薛姨妈作为过来人,也知道那处淤红意味着什。
她又惊又怒,恨不得把扯下那绣着流水云纹衣领看个明白!
情不知所起,往而深。
生者可以死,死可以生。
纵有日大祸临头,若能起赴黄泉,也未尝不可呢。
薛姨妈忽然不说话,因为她虽看不清宝钗垂下眼睛,却可以看到她下半张脸上,微微勾起嘴角。
那抹恬静微笑里,包含着怎样幸福,或是,对幸福向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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