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小船咧下嘴,端着搪瓷钵坐在葡萄架下,勺勺往自己嘴里塞。
“小船,你没吃饭啊?”阿贵来,“给你煮碗面?”
“不用。”叶小船站起来,头扬,将剩下番茄全吃,那些酸酸甜甜玩意儿滑进食道,冻得他个激灵。
白糖番茄不管饱,但他没胃口,胸口那块儿像有什东西给堵着,不舒服,却比空荡荡时候踏实。
上到楼顶,叶小船将单桥没洗衣服全都丢进盆里,蹲在太阳底下搓洗。
叶小船在路边斜着身子望,连车声音都听不见,才独自朝住院部走去。
伤号病号输液大多集中在上午,叶小船输瓶又瓶药,其间护士来给他做住院例行检查,能回家时已经过饭点。
病房里饭点格外热闹,各种菜香混合在起,又油腻又刺鼻。
叶小船从来不在病房吃饭,因为整个病房,就他没家属送饭。
别人有鸡汤鱼汤鸽子汤,他顶多有周昊花十块钱买来炒饭。
后来他后知后觉地想明白,自己最该说应该是——你他妈才是狗!你他妈才贱!
土狗歇够就晃着尾巴往巷子里跑去,看样子是去旅舍里讨食。
叶小船被往事弄得有点烦,也感觉不到胃不舒服,沉着脸走回车边,上车前刻意闻闻自己手臂。
没有汗味,没有油味。
只有单桥房间里蚊香余味。
“等分钟。”叶小船指指路边白杨树,“去喘口气儿。”
单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,叶小船赶紧跑开,背对霸道,边揉胃边歇气。
马路对面跑来条黄色土狗,也跟白杨树下喘气。
叶小船瞪着土狗,土狗也掀起眼皮瞧他。
都很凶,都带着“你看你妈”意思。
起眉。
叶小船看不见单桥眼神,因为单桥此时已经戴上墨镜。
墨镜里有他影子,模模糊糊,但看得出狼狈。
能不狼狈吗?大早被叫起来,早饭没吃安生,出门差点摔跤,捂着胃跑整整条巷子。
他还是个伤号呢。
离开医院时,叶小船肚子叫几声。
他忍着饿跳上辆火三轮,说要去“有海”。
他想,说不定单桥做菜。
可回到旅舍,他才知道,单桥根本没回来。
冰箱里冰夜白糖番茄还在,单桥口都没有动。
单桥没进医院,将叶小船放在医院门口。
叶小船有些犹豫地张张嘴。
单桥像是知道他要说什,道:“输完液自己回去休息。”
这意思就是“不来接你”。叶小船有个很小吸气动作,笑道:“好,那哥,进去啊。”
霸道车窗合上,没多久就消失在拐角。
叶小船忽然不喘。
他想起件事,那事挺久,久到早该忘记。但他每次想起,心里都有种说不出感觉。
当年他追着单桥跑,把单桥当做天,别人骂他——叶小船,你贱不贱啊?你他妈就单桥养条狗吧!
他当即反驳,将对方打得鼻血横流。
可他说是——单桥没有养过!
叶小船有点儿想吐。
但这时别说吐,就是有干呕举动,都很不合适。
他难得坐回他哥霸道,不想弄得满车都是油饼味儿。
“哥。”叶小船白着张脸回头喊。
“说。”单桥好歹没继续不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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