拉扯单桥已经算她管桩闲事,要再去管桩,她得累死。
过小半个月,天气更冷。玉霞出门就裹着那件招摇大红色羽绒服,别人要对她指指点点,她转过身就骂:“老娘偏要穿红色,碍着你?你天天穿得乌漆嘛黑像个号丧乌鸦,就不准别人喜气洋洋?日你妈!”
玉霞嘴脏,筒子楼里没人骂得过玉霞,玉霞攒些钱,想给单桥也买件鲜艳点羽绒服,省得自家儿子跟那些人样,也像只黑黢黢乌鸦。
但单桥不领情,把她买来鸭黄色羽绒服给退,气得她又想骂“白眼狼”。
“你去年才给买过羽绒服。”单
很可怕吗?他偶尔思考过这个问题。旋即明白,自己至少在这栋筒子楼里算个不折不扣异类,叶大船怕他倒也不奇怪。
楼里小孩不少,但他能记住名字就个叶大船,说不上是因为叶大船最可怜,还是有次叶大船悄悄看他时,他发现叶大船眼睛特别明亮。
“来端碗!”玉霞在厨房扯着嗓门喊,单桥回过神来,毫不怀疑玉霞如果去江边拉纤,喊号定比那些纤夫还响亮。
两碗清水煮面淋上浓稠番茄鸡蛋,再撒上层绿油油葱花,色香味俱全。单桥注意到锅里还剩点浇头,玉霞用胳膊撞他下,“儿子,冰箱里还有碗冷饭,会儿你吃完面,把番茄淋上去,给叶家小子送去吧。”
单桥愣下,“你送。”
何尝不是将她当做亲妈。
单桥背过身去,将蛋敲在碗里,正要打,她将碗夺过来,“来,你进屋看电视去。别家小孩都会玩,就你会做事。”
单桥迟疑下。
“看什看?”玉霞板着脸,眼中却是含笑,“这番茄鸡蛋面还是教你,怎,还怕做没你好吃?”
“不是。”单桥说:“你回家之后还没洗手。”
说完,就端着碗走去客厅。
玉霞又开始骂骂咧咧,单桥没理。叶大船经常吃不饱饭,叶家天小碗白米饭就将他打发,如今叶家女主人下岗,叶大船日子就更难过。
单桥吃着面,脑中浮现出叶大船眼巴巴望着别人手中鸡腿样子。那次是夏天,楼个男孩拿着自家卤鸡腿坐在树下啃,叶大船就远远地看着,时不时咽下口水。
他刚做完工回来,看叶大船会儿,但直到他上楼,叶大船也没看见他。
吃完面,玉霞到底没把剩菜冷饭送出去,因为她出门听听,叶家哭声听。说到底,她这碗饭也不是什好东西,叶家再混账,也不至于将叶大船饿死。
玉霞气半天,“还管起来!有得吃都不错,你看看隔壁,那小孩儿又挨揍。说啊,那姓叶家就他妈不是人,虽然不是自己血脉,但养就该尽心,哪有他们那样……”
单桥打开电视,肥皂剧吵闹很快盖过玉霞骂骂咧咧,更盖过从叶家传来哭声。
单桥不爱看电视,坐在沙发上出神,莫名就想到玉霞说那个小孩儿。
小孩儿名叫叶大船,才六岁,小时候吃百家饭,后来邻居都不愿意帮叶家养孩子,叶大船就成筒子楼里人见人嫌。
叶大船好像很怕他,因为他好几次看到叶大船对别人咧着嘴笑,他经过时,叶大船却缩着脖子躲到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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