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半,孟珊忽然停下。
因为这个火化师与她想象中火化师差距很大,竟然是个年轻、挺拔、帅气男人。
“……”孟珊别开视线,尴尬道:“赶紧烧吧。”
“纸礼花也有便宜。”火化师说:“最普通十二发共90元。很多人
他们不仅会插队,还会在送遗体进焚炉之前,花上万块钱买纸礼花,让遗体在震耳欲聋礼花声中缓缓滑入焚炉。
早晨九点,孟珊才听到自己号。
她抹把脸,面无表情地站在焚炉大门前。
父亲遗体已经被放在传动带上,此时仪式是“最后告别”。
孟珊看看那张苍老面容,只觉得厌烦,连鞠躬都鞠得很敷衍。
她已经领到号码,再等两个号,就会轮到她父亲进焚炉。但就在刚才,有人为所谓“吉时”而插队,她必须再多等个号。
人们总说“只有死亡是平等”,而到殡仪馆,才会发现连死亡都不平等。
有钱人能够通过多交钱,而随意插队,这和寻常生活中插队不同,后者将面临所有人鄙夷,前者却是体面。
孟珊听见同在休息室人说:“那家人多给三万块钱呢,真有钱。”
孟珊抱着空荡荡骨灰盒,疲惫地闭上眼。
是父亲,都不愿意再为母亲花那笔钱。
活人生活得都那艰辛,为什还要为堆没有生命灰着想?
人死便是死,骨灰抛在哪里不都样?
买墓地钱,够家里过挺长段时间好日子。
五年过去,孟珊偶尔会想到母亲骨灰,虽有内疚,但这种内疚太浅淡,斗把地主就能忘得干二净。
等在旁火化师大概也觉得奇怪。进行“最后告别”仪式,通常是大群人,边哭边呼唤,有些情绪太激动还要被拉到边,以免眼泪洒落在遗体上。
在冬邺市习俗里,如果遗体沾眼泪,那魂魄就会久久徘徊不去。
而孟珊只有个人,且滴眼泪也没有留下。
火化师问,是否要购买纸礼花。
孟珊早就不耐烦,语气不善道:“几万块钱东西,你看像买得起吗?做生意也得有眼光啊,……”
那窝囊辈子老男人终于死,死在家里,让街道派出所开证明,才能够火化。
早些年老居民区里成天都在办丧事,老辈人在意这个,哪家哪户死人,能唱三天三夜歌,她自己就因为长得漂亮,声音也还行,十来岁就被拉进个丧礼团体,唱十多年丧歌,后来城市改革,不准搞这些吵闹、扰民活动,丧礼团队解散,她别什都不会,被断收入来源,生活时陷入困窘……
父亲过世,她连灵堂都没搭,反正这老男人从不讨喜,没人会来送礼金。遗体就在家里摆两天,今天凌晨2点过,就被运到殡仪馆。
休息室里不时响起哭声,孟珊脑中乱得很,想赶紧把人烧离开,可等再等,天都亮却还是没等到自己轮次。
插队有钱人太多。
不过现在,孟珊感到害怕。
眼前无边无际纸钱,直通火化堂长路,席卷而来阴风,都让她觉得是母亲在怨她不孝。
可孝顺前提是有钱。
她穷。
坐在火化堂休息室里,孟珊再次对穷感到切肤之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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