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上所说之事,简直让王汶肝火大动。半个月前,司马腾想要征辟梁丰为将军府掾属,派录事前去,却被婉拒。征辟不就,本是极为寻常小事,谁料他竟然又派出太医,要给梁子熙问诊。这成何体统?!
梁子熙病,没有人比王汶更清楚。那可是被人陷害,服砒霜中毒之症!这样重病,只是来晋阳趟,就让他大伤元气,根本做不得伪。司马腾竟然派出太医,岂不是疑心子熙装病?那样清雅温润人物,何堪被如此侮辱!
此举着实错离谱!
然而动怒只是瞬,王汶便明白其中更深含义。这可能也是洛阳之行埋下隐患。司马腾被困洛阳实数阴差阳错,但是数月身处险境,任何人都要心生怨憎,而梁子熙恰是晋阳防疫首倡之人,于是那腔怒火便落在他身上。司马腾本就是个刚愎之人,改叱责为征辟恐怕就是苦苦忍耐结果,碰上子熙不就,立刻让他行为失状。
唉,如今弄成这副模样,总是不妥。再怎说,司马腾也是并州之主,子熙乃是白身,何苦得罪与他?不如从中调解番,化干戈为玉帛。
阵微风吹来,香溢满室,落英纷纷,王汶斜倚在凭几之上,望着窗外美景。这里是他最喜爱梅山别院,山谷之间遍植梅树。每到冬尽春来,十里梅花盛放,红似火,粉若霞,还有冰清玉洁白梅,清正雅绝,让人望而脱俗。
他手中也把玩着朵白梅。光洁如镜,冰寒如玉,乃是朵玲珑瓷花。难得色泽白净,犹若新雪,让人爱不释手。
与这白梅成套,还有截青竹,盏粉荷,支幽兰。梅为纸镇,竹为笔筒,莲为墨洗,兰为砚滴。全是梁府所产新瓷,品质恐怕不下越窑所处,器形更是别致。笔墨纸砚四物,配上这四件文玩,简直让人赏心悦目。
这是正旦之时,梁府送上随礼。并张桃花笺,句新春贺,雅淡委婉,又别具巧思,能看出送礼之人十足心意。王氏可是大族,个正旦不知要拜会多少亲朋好友,被琐事烦数日,看到这样礼物,怎能不让王汶感怀于心。
“郎主,将军府遣使送信,乃是高主簿亲书。”门外突然有人通禀。
思忖片刻,王汶道:“你去回禀高主簿,明日便到将军府走上遭。”
没料到王汶答得如此干脆,那信使慌忙叩首,退出去。
隔日。
“茂深,怎地此时便回晋阳?记得你初春都要在梅山别院小住嘛。快快请坐,与小酌杯。”司马腾正在观赏歌舞,见到王汶来,也不见外,邀他同赏
王汶微不可查皱皱眉:“让他进来。”
司马腾那个主簿乃是陈留高氏别支,出身虽不算极好,好歹也是个士族。可是其人却善于逢迎,是个俗物。王汶直不喜这位主簿,如今会送信上门,十有八九也是烦心之事。不过毕竟是司马腾身边亲信,若非要紧事务,怕也不会专门遣人送信到别院中来。
待那信使毕恭毕敬进门行礼之后,王汶才放下梅花纸镇,接过递来书信。然而只是扫眼,他面色就沉下来,抬头问道:“将军府是几日前派出太医?”
“三日之前。”信使赶忙答道。
“是哪个蠢物给东赢公出主意?”就算脾气再好,王汶也忍不住冷声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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