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城门来!西城开!”声狂喜惊叫划破天空。
噗声,令狐况吐出胸口压着那口血。五天!只是五天!
“将军!从南门走!快!”那亲兵再也不顾令狐况防抗,把把他扛在身上,向城下奔去。
浑浑噩噩之中,令狐况只觉被人托上马背。城门吱呀呀开启,顶着残阳,逆着人潮,他们冲出城去。
“将军,要去哪里?”
滚木早就用完,他命人拆房舍,用大梁顶替。锅里热水是仅次滚木之外防御利器,只要盆泼洒下去,就会有几人惨叫着从云梯上摔下城头。还有床弩、箭矢和他们手中刀槍。只要尚存人,就不能放弃这座城池!
然而这次,骇人箭雨并未立刻到来,城下鼓声缓,人声响起:“将军有命!今日再不开城,开城之日,便是尽屠阳邑之时!”
“速速开城!开城不杀!”
呼喝声有高有低,回响不绝,就像声声惊雷。城头上,烧水兵士动作慢下来,那些拿着刀槍,手臂开始瑟瑟发抖。还有更多人,用那麻木双眼,直勾勾盯着令狐况,透出噬人寒意。
开城!开城!开城!
令狐况背靠在城楼上,大口喘着粗气。十月天,北风呼啸,吸入每口气,都似带着冰碴,刮咽喉生痛;呼出每口气,则蕴满浓浓血腥,让人直欲作呕。只是坐下片刻,身体里力量就消散无影无踪,唯剩漫无边际疲惫和钝痛,恨不得就此长眠不醒。
可是他不能。
用力睁大双眼,令狐况看着城头上景象。数不清尸体倒伏在地上,缺头断腿,肠穿肚烂,个个大张着嘴眼,死不瞑目。那些尚且活着,满头满脸都是血污,眸子中早就没光彩,压抑不住呻吟呼痛就像呜呜鬼哭,在城头飘荡不休。
血水积层又层,冻成黑红色薄冰,似乎连腔子中热血都冻上,刺得人骨头发痛。
五日。他们坚守城头,已有五日。
个急促声音在响起
漫山遍野,都是同样呼喝。令狐况只觉耳中嗡声,踉跄步,扶住身旁城墙。
“将军!”旁亲兵冲上来。
“快!速速带人把守城门!开城者!斩立决!”令狐况吼道。
“将军,守不住!”那亲兵并未从命,而是紧紧抓住他手臂。
是啊,他们守不住。这里滞留,本就是些贪生怕死鼠辈,是从战场逃回来懦夫。他可以拼上十天,拼上数月,甚至拼上自己身家性命,以身死国。但是那些人,会吗?在屠城威胁下,他们肯与这城池共存亡吗?
东赢公率兵离开之后,那些匈奴人就围住阳邑城。两万敌军,对上城头三千守将。天从早到晚,攻城、攻城、攻城、夜袭、随后还是攻城。城下那些黑鸦鸦人影,像是斩不尽,杀不绝洪水猛兽,让人心生绝望。
援兵在哪里?他们还能等到援兵吗?
没人知道答案。
股寒风窜进喉腔,令狐况猛烈咳起来。胸口刀伤就像火灼般,立刻窜起来,痛他弯下腰背,想要把自己蜷成团。像是被这咳声惊醒,城下突然乱起来,鼓声再次擂起。
令狐况哪还顾得上疼痛,噌下蹦起来,嘶声道:“敌人又攻城!快烧水!再烧几锅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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