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吟片刻,梁峰道:“日食因何不祥?”
梁荣愣下,立刻道:“日月告凶,不用其行。四国无政,不用其良。”
这是《诗经·十月之交》中句子,全诗开篇正是记载次日食。“十月之交,朔月辛卯。日有食之,亦孔之丑。”又由此天象,引发诗人感慨,是天下没有善政,空有贤才不用,方才引来日月之蚀。“日者,君象也”,旦发生日食,就预示着君国出现重大灾殃。
没想到小家伙也会用《诗经》,梁峰笑:“荣儿说不错。然则天可示人,人却无法改天。只要历法精准,日食月食都能依照时间准时出现。这是天象,就如日升月落,四季寒暑,无人可改。而真正凶兆,其实是‘四国无政,不用其良’。”
这是个辩证问题,引发国朝灾难,并非天象,而是人为。梁荣眨眨眼睛,似懂非懂:“那天象不能示人吗?”
潞城府衙中,梁峰双手倒背,站在庭院之中。今日乃是正旦,但是郡府并未召开元会,就连他那些属僚也没跟在身边,唯有个小小身影侍立旁。
“阿父,今日真会有日食吗?”梁荣有些不安,却也不敢抬头直接看向太阳。阿父说,目视天阳,容易被阳火灼伤眼睛。因此他只能小心看着面前摆着铜盆,从滴墨汁水面中,观察天上情况。
“根据李子乐推算,会有日食。”梁峰声音沉稳,但是内心却不像表现出来那平静。
这次发兵,算得上个军事冒险。为攻城,府中工匠花个多月时间赶制新投石机,还有配套各种砲弹。光是这项花费人力物力,就高达二十万钱。而钱还是次要,重要是那三千兵马。骑兵营全数出动,还有两千精锐正兵,若是攻城不克,损失简直不可想象。
不过即便如此冒险,梁峰还是咬牙实行这个计划。说白就是打个时间差,从驻守阳邑、围困晋阳匈奴大军手里,争夺个出其不意机会。兵行险着,当年红四团飞夺泸定桥,可是在天降大雨情况下夜奔袭,走百二十六里山路,又用二十二名突击队员夺下桥头,配合友军占领泸定城。这样军事行动简直不符合常理,然而正是这样“超常”,才能让处于劣势中央红军,获得生存机会。
“能。”梁峰答干脆,“但若只有天生异象,才惊惶罪己。国亦不安。生死国事,焉能只待天示?”
他并没有给梁荣彻底洗脑,科普各种自然法则打算。这些思维太超前,对于成长于这个时代梁荣而言,并不是
而如今上党,也到这等生死存亡关键时候!梁峰怎可能因为太险,就放弃这个机会。
步步安排,点点谋划,把战术推演到极致。日食会不会来,对于攻城而言,并不十分重要。但是对于之后战略,却极为关键。
所以现在,他站在这里,没有元会,没有贺仪,只是静静等待着,期盼着日食出现。
梁荣没察觉父亲心中想法,相反,小脸上露出几分忐忑:“可是日食不祥……”
梁峰回过神来。他当然知道这个时代,大部分人对于天象理解。巫箴之风尚未消褪,天人感应又加上链锁。不论它作用是限制君权还是蒙蔽愚民,对于世人影响都不会轻易抹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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