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氏并非等高门,梁子熙也只是个并州刺史,都督州军事。这样官职,不过与他昔年好友刘琨相仿。而他,已经年过不惑,还要从长史做起,只是想想,心头就觉憋闷。若是以往,再怎样厚待,都是说不动他。
但是现在,有祖台之书信。崇文三院、并州新政,乃至即将到来两州之战。这真是个区区二千石格局吗?乱世已经到如此地步,在这世间争雄之人又有多少开始崭露头角呢?
他曾对刘琨说过,若是有朝日群雄并起,他想跟这位昔年好友相避于中原。其中深意,恐怕只有两人清楚。他们都是不甘于寂寞人,也都将在这乱世中搅动方天地。那位故友如今已经达成所愿,他却仍旧默默无闻。只因他没有等门第出身,就算再怎出类拔萃,也不可能像刘琨那样直上青云。
是继续等待时机,还是调转头来,另选他人辅佐呢?
长座案前,他思忖
笑,像考校后辈样,又简单问他几句院内事宜,便有送客之意。直到这时,祖台之才反应过来,使君居然句都没提他家兄长。难不成这次真是专程请他?
犹豫下,祖台之还是忍不住道:“家兄守庐,应在三月之后期满。”
虽然都说守孝三年,但是服丧其实只用二十五个月,也就是两年之后,再加月。祖逖居丧时间,马上就要结束。
梁峰并未接话,而是道:“若是不出意料,幽州都督怕是年内会对并州兴兵。祖氏乃范阳著姓,却有些不便。待到兵乱结束后,会再派人相请尊兄。”
这话里,透露出双重含义。是点明未来战事,体谅祖逖身不由己;二是表明自家并未放弃,还是有征辟祖逖意思。不过其中还有重隐意,就是他自信并州不会输给幽州铁骑。这样风度和真诚,实在远胜那些盛气凌人司马族裔。
祖台之心中五味杂陈,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感慨,只得恭恭敬敬再施礼,方才退出去。走到院外,被头顶日光照,他才隐约觉出点味道。这梁使君待人接物,真有些不拘格味道。这脾性,跟自家兄长岂不像极?
数日后,当祖逖收到并州来书信时,也不由皱起眉头。祖台之信写极为详尽,非但描述崇文三院和并州景象,还细细复述当日跟梁使君对谈。新曹设置,而且想辟祖台之为掾事情,让祖逖极为惊讶。
这是在对他示好,还是真看中从弟才华?仔细思索片刻,就连祖逖都不得不承认,梁子熙根本不必用这样职位示好。自家名望其实并不出众,也非等门第,何必折节如此?不过这想来,梁刺史心胸气魄,就更为惊人。根本不在乎这颇为失礼推拒,还能欣赏祖台之才华,并且打算委以重任。就连自己这边,也再次给出让人难以拒绝诚意。
幽并果真是要开战。梁使君并未急着让他投效,相反,退得彬彬有礼,体贴从容。可是这退,反而让祖逖心中生出些意动。他真就那怕王浚吗?其实以祖氏家业,就算出任并州官吏,王浚也未必敢动手惩戒。那人本就重用鲜卑人,再得罪幽州豪门,顷刻就要失去人心。而且若真有心防备,阖家迁到并州也无不可。
只是,他真要投梁子熙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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