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喷出鼻息,甚至都带着血迹。膝下,污痕又扩大
“将军!”数名亲兵惊呼出声,有人已经打马冲上来。
然而未等人扶,奕延就艰难撑起身形,缓缓站起来。这下,摔着实不轻。他双眼发花,脚步不稳,连头盔都跌落在地。可是灰蓝眸子,动不动,凝视着足边精疲力竭马儿。
早已看不出花色,马臀、马身上遍布刀伤箭痕,现在连后腿都折出古怪角度。不知是不是摔倒时碰上锐物,浓稠血迹,顺着那脏污鬃毛,淌落在地。
那是他逐日。主公送他第匹乌孙骏马。他爱驹。
马儿像是抽搐般,猛烈挣扎起来,哀鸣不断,却没有从地上爬起。奕延膝盖软,跪倒在那滩血迹中。看到主人,逐日反而安静下来,不再挣扎,只是沉重喘着气,用那脏兮兮脑袋,蹭蹭奕延双膝。
如何在幽州安居……”族长面上忧色更浓。怎说他们也是幽州大族,若真投靠并州刺史,家业如何处置?
“在何处安居,已不是关键。”祖逖面色严肃起来,“如今天下大乱,已经不是太康年间局面。只是幽州地,就有多少士族逃往江东,想要避开战火?就算祖氏不南迁,处在幽州也不是长久之计。王彭祖死,梁子熙就能顺势占据并州、冀州,司州也有半落入其手。东海王刚刚,bao毙,洛阳说不好还要再乱。与其固守隅,不如另谋出路!”
祖逖是祖氏这辈最出色人物,他说话,也句句鞭辟入里。族长不由手捻长须沉吟片刻,终究还是点点头:“既然士稚如此看,便依你所言吧。”
这话让祖逖松口气,又与族长说几句,方才退出厅堂。七月将尽,幽州天气开始转凉,但是他心中,却如炽火激燃。
只是守孝这两个月,天下已风云变幻。谁能想到当日梁子熙说那番话,并非虚言?还未等自己出山,幽并之战就落下帷幕。未曾出半分气力,也没建寸许功勋,这着,其实是错失展现才能良机。等到梁子熙真成为王浚、司马越那样人物,自己还能有当日礼遇吗?
“将军,它不行……后面还有追兵……”刘恭瘸拐走过来,低声道。
他们都是骑兵出身,知道爱驹对于骑士意义。这马是将军从军以来,唯坐骑。勇猛机敏,又极通人性。虎狼营里,谁不艳羡?
可是现在,它不行。十数日跋涉,几次冲锋陷阵,死里逃生。奕将军受多少伤,它就受多少。直到现在,失足在这根本不可能失足地方。不为什,只是耗尽精力,倒毙路边。
这样伤,无人能救。他们,也没有这个时间。
奕延没有答他。只是伸出手,摸向逐日鼻梁。这是它最爱被摸地方,时不时就要来蹭蹭人,讨些抚慰。可是今日,马儿没有摇头摆尾,只是疲惫用鼻尖顶顶主人掌心。
所以中山郡之战,他势必要帮上手。祖逖对自己眼光,还是颇有几分自信。至少比故友刘琨投身司马越麾下,要聪明太多。
当日,自己以守孝之名退居草庐。如今,是重归这浊世时刻。
傲然笑,祖逖抬步,向着部曲兵营走去。
※
声长长马嘶,马儿前蹄软,把背上骑士甩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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