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明显是父亲考校,刘和仔细想片刻,方才道:“若是司马小儿信梁丰,就该置若罔闻,不把此事放在心上。若是他不信……”
削爵?撤官?分权?刘和思来想去,也不知那小皇帝要如何施为。毕竟天高皇帝远,他个无甚兵权少年天子,要怎惩治梁丰这样方诸侯?
刘渊倒是没有难为儿子意思,直接道:“若他不信,会许司马氏女入并州。”
啊!刘和恍然大悟。是!这样明摆着会被拒亲事,若是小皇帝仍旧心存疑虑,定会亲自指婚,为梁丰续弦。这可是司马脉拉拢重臣惯用手段,小皇帝虽然没有女儿,但是姐妹总是有。用宗女做梁家族妇,实在是高看对方眼。但是这司马氏女郎,是那好娶吗?
旦娶进门,生子嗣,梁丰继承人首先就要出现问题。而且司马脉女子,会不会在梁府兴风作浪,密禀朝廷,成为小皇帝放在梁府眼线?谁也无法作保!
未出元月,天气仍旧冰寒。宫室中燃着火盆,用倒不是现今最时兴瑞炭,而是普通木碳。哪怕炭盆笼再好,房中也多丝烟火气息。
刘渊斜倚在案后,浅酌盏中温酒。病好之后,他每日饮上两壶习惯就回来。不过如今杯中,不是清澈如泉上党玉露春,而是掺杂少许稠酒烧春。那些残渣浮在杯中,倒像是飘起层薄絮。
这酒滋味,自然不如玉露佳酿。但是辛辣还是有,再过些时日,怕是这等次酒,都饮不到吧?
嗞声,又杯酒入喉。他放下酒盏,对端坐身侧那人道:“你觉得,不该许亲并州?”
刘和点点头:“儿臣觉得,那姓梁不会应下。父皇把此事传扬出去,怕是……不利皇汉。”
只要梁丰有那点不臣之心,就该想法拒婚。而若他真拒天家亲事,还能可靠吗?那时,晋天子怕是会忌惮入骨,再也不肯管并州之事。
当然,还有种可能。就是梁丰暂时同司马氏结亲,不让那宗女生儿育女,等到时机成熟,再赐她死。
因此不论是娶还是不娶,小皇帝只要提出此事,双方关系,立刻会紧绷乃至破裂。这才是摧垮君臣互信关键环!
看起来是招庸棋,实则步步杀机。刘和不由暗叹,姜还是老辣。比起父亲手腕,自己所想实在太过粗浅。
见儿子恍然大悟,刘渊也点点头。他这长子只是年轻,并不蠢笨,这些治政手段,早晚都要学起才
自取其辱这四字虽然没有出口,但是意思分明。如今梁丰已经身为大将军、大都督,统帅三州,封国称公。以晋人习俗,是万万不会娶身份低贱匈奴女子作为正妻。那他们大张旗鼓前去求亲,回头被人拒之门外,岂不失颜面?
“他不会应。”刘渊哂,“不过这婚事,也不在他应不应。”
刘和眨眨眼:“父皇可是想用间?”
晋天子刚刚离开洛阳,就传来汉国和并州刺史意欲联姻传闻。远在千里之外,晋国那小皇帝怕是会,bao跳如雷,进而再也不信并州。如此来,倒也算离间这对君臣。
然而刘渊还是摇头:“司马小儿本就不信任梁丰,否则也不会封他为上党郡公。不过此举,倒是能探明晋国朝廷,对于并州忌惮究竟有几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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