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太医低垂着眼,像是在熟睡中,却在胤祚进门下刻睁开眼睛,挣扎着想起身,但病重身子却只在床上无力蠕动几下,最后低喘着道:“胡闹,你来做什,过、过上病气可怎好?”语气依旧是胤祚听二十年、宠溺无奈斥责。
旺财闻声,扭头看见胤祚,抹着眼泪起身,胤祚安静走到床前坐下:“老病不过人。”
伸手握住段太医手。
老病是不过人,可也治不好。
胤祚六岁时候第次见段太医,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老,如今足足又过去二十年……平时看着神完气足,可是说倒,就倒下。
陈拙神色微变,嘴唇动下,却什都没说,借着转头端水,掩住黯淡下去目光。
胤祚伸手去接茶盏,手心却被放颗深色药丸,胤祚动作僵僵,手指开始颤抖,默然片刻后,才慢慢将药丸放进嘴里,又就着陈拙手里茶盏喝水,缓口气,道:“……段太医?”
他刚刚吃是刘氏弄出来,类似于速效救心丸东西,这些年也救过他几次命。这会儿拿出来给他吃,约莫是有什会刺激他事情发生,他几乎立刻就想到这些日子直身子时好时坏段太医。
“太医说,就是这时半刻事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胤祚表现比陈拙想象中要冷静多,只低着头默默坐好阵,道:“带去看看。”
里,有座被高墙电网围起来山谷,山谷只有条道路可以进出,谷内谷外都驻扎着军队,所有进出东西和人都要经过严格搜查。
这六年多来,胤祚有半年时间在京城研究院度过,剩下近六年时间呆在这个山谷中,从未离开半步。
正是春暖花开时候,谷中景色很好,阳光灿烂,鸟语花香。
胤祚盖着薄被歪在榻上,窗外在咿咿呀呀唱着南戏,曲调宛转悠扬,听他昏昏欲睡。
独特脚步声从门外传来,胤祚扭头,笑道:“陈壮士今儿怎抢旺财活儿?”
浅色被褥上,两只同样无力手交握在起,只布满皱褶、黯淡松弛,腐朽仿佛戳就烂,只苍白瘦削,筋骨尽露,指节尽显,脆弱仿佛碰就碎……却都竭尽全力,想握紧对方手。
陈拙犹豫下,还是将轮椅推来,扶他坐上去,然后推着朝段太医住地方走去。
因为要时刻关注胤祚身体,段太医就住在胤祚院子里,离此不远,片刻便到。
段太医小院里,药童站在屋檐底下,捂着嘴哭抽抽,眼泪和鼻涕糊脸。
胤祚低下头不去看他模样,示意陈拙停下,站起来自己向门口走去,陈拙上前搀扶,被他轻轻推开。
内间,厨娘站在边抹着眼泪,旺财跪在床前,攥着段太医手,哭像个孩子。
陈拙功夫好,脚步声太轻,未免突然出现惊着他,在靠近时候总会故意放重脚步,听起来反而比常人更沉更缓。
陈拙脸色淡淡,道:“你不是常说是你免费小厮吗?不做点小厮活儿岂不是名不副实?”
胤祚笑笑,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,接过陈拙递来药碗,低头慢慢喝。
陈拙将空碗取走,道:“今儿不写东西?”
“不写。”胤祚顿顿,道:“写完,以后……都不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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