惠钧苦笑:“小周先生真是……”
真是什,他形容不下去,本想称赞周辰镇定自如,但是在这个时辰里,周辰趁周印不在,叫前面店小二送盘酱肘子,盘藕粉圆子,两张葱油饼,碗牛腩面,碟海棠糕,碟蜜汁豆腐干,还有碟绿豆糕。望着桌子上摞盘子,惠钧额头上挂三道黑线。
他自然不知道周辰就是当年在军营里偷吃他那盘冰镇黄鳝毛团,周印给他介绍时,只说是自己弟弟,惠钧就将两人称呼改改,周印称作大周先生,周辰称作小周先生。
周辰吃得多,但他动作十分优雅,就是碟普通绿豆糕,也让他吃出宫廷晚宴感觉,比惠钧所见过那些东岳王族还要更像王族。
把所有吃食都解决完毕,周辰想着要赶在周印还没回来之前把盘子都让伙计收回去,免得留下证据回来又得挨罚,边慢条斯理地擦擦嘴巴,道:“你担心什,家阿印修为虽然不是天下第,可如今能够困住他人也不多……你家里人怎那少,才四口人?”他余光瞥,瞧见刑场上情形。
屋外刚刚进入盛夏时节,外头紫藤花开簇又簇,像瀑布似从树上垂落下来,星星点点,白紫,十分曼妙。
树下成蹊,旁边摆上藤椅藤桌,观花赏景,别有趣味。
但此刻惠钧,任美景入目,却毫无心情,只觉得如坐针毡,恨不得起来走上几圈,只是碍于旁边坐着人,不好失礼。
右丞相蒋晖对惠家门赶尽杀绝,已经到刻也等不及地步,古来问斩大都选择秋后,但现在不过初夏,他就已经上禀国君,将惠氏门押往菜市口问斩,而国君也应允,今日便是行刑之日。
这会儿蒋晖并不知道天牢里那个“惠钧”是假,本尊已经被人救出来,把惠家先行问斩,只是想让惠钧尝尝孤立无亲,白发人送黑发人滋味。
惠钧道:“双亲早逝,也无妾室,唯有发妻和膝下儿女罢,儿女是中年所得,如今年幼,都尚未成家,便受连累至此。”
周辰拍他肩膀,赞道:“好,够专情,像!”
惠钧冷不防被他拍,差点没趴下。“……”
偌大
惠家问斩之日,菜市口人山人海,围个里外三层,惠钧虽然不能亲至,却早已从周辰开天镜里窥得二,百姓们蜂拥着到现场观刑,是因为敬仰惠帅为人,东征西讨,为国家安定作出贡献,所以准备去帮惠氏门收尸。
只是朝廷情形却实在令惠钧寒心,出事之后,他所亲近左丞相派,已经被尽数撸下来,左丞相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,自然没法帮他说话,其他人慑于蒋晖*威,噤若寒蝉,东岳廷上,已然成为蒋晖只手遮天言堂。
惠钧征战沙场二十多年,立下赫赫战功,到头来却要落得如此下场,纵是有满腔热血也早就心冷,现在他只盼能够救出家人,然后遁走他国隐居山林,安度余生而已。
算算时辰,这会儿也差不多该行刑,周印只身前往,竟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人,纵然知道他本事高强,惠钧也禁不住再三忧虑。
再看旁边周辰,派悠然自得,正拈起手上绿豆糕,咬下小口,眯起眼,露出满意神色,又把余下整块悉数送入嘴巴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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