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惜,终究是斗不过天。
萧履嘴角微微扬起,扯动苍老干枯皮肤,不复从前半点丰神如玉,甚至连最熟悉人,可能都认不出来。
他眼神从空茫遥远处收回,落在身旁崔不去身上。
崔不去,祝你好运。
若挨不过去,就与作伴吧,们黄泉地狱,再斗个痛快便是。
他不想死。
他要活下来。
伴随这个念头起,潮水般痛苦再度四面八方入体,狂潮汹涌,几乎没顶。
崔不去在半昏半醒无意识中,根本不知道血从自己嘴角不断溢出,身体止不住抽搐颤栗。
他并未看见,自己身后萧履,业已形容枯槁,满头华发。
那好像,是块玉。
他依稀想起,回京之后某夜,也许是上元灯节那晚,他前去东市赴约,路过间铺子,看见块玉,顺手便买下。
那块玉上,雕着是——
他蹙眉苦想,勉强搜索记忆里每点细节。
好像是,只凤凰。
就能——
即使被股力量不由自主牵引向前,他也忍不住以相反意志,逼迫那股力量停下。
冥冥之中,似还有什东西未想起来。
那东西,好像还十分重要。
他疑惑地举目四顾,又低下头,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。
也不必他多费心。
世上聪明人多得是,朝廷必然可以很快找到个新左月使,走马上任。
至于这桩案子,萧履将与他道,长埋地宫之下,尸骨与泥土同腐,几月之后,想必就已面目模糊,不复名字。
所有恩怨情仇逐渐远去,最终飘荡消失。
切执念,不过虚妄表象。
浑浑噩噩中,依稀有人对他说出这句话。
崔不去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,正如他分不
萧履印在他后心那只手,已经从原来莹润修长,变得皱褶萎缩,状若白骨,极为可怖。
口血吐在崔不去后肩,萧履颓然松手,歪向旁。
他甚至没有力气再睁眼看看这浑浊人间。
曾经以为自己会很不甘心,但到这个地步,反倒有些天地尘埃落定宁静。
这个葬身之地倒也不错,起码供奉佛宝地宫,不会像其它地方那样污秽肮脏。
那凤凰栩栩如生,骄傲昂首,欲飞九霄,他看就觉得神似某人。
崔不去微微震,忽然停住脚步,任凭那股力量再怎推动,也不肯往前。
他还有事没做完。
他还有人要见。
他不能走。
那股力量又在后面,推着他步步往前。
到底是什想不起来?
他生出点迫切希望得到答案焦躁。
怀中物滑落出来,落在地上,玉石相撞,发出清脆璁珑。
响声令他模糊神思骤然清醒片刻。
你看,清清静静地待在这里不好吗?你有这个对手,就算下黄泉,也不会寂寞。
不知名声音在耳畔飘荡,流连渗透,温柔带毒。
崔不去混混沌沌,被人牵引着,从石门下走过,穿越漫长甬道,时辰凝止不动,冰火交加灼烧寒冻之苦也完全消失,身体轻盈,连步履迈动都可忽略不计。
他许久没有如此轻快惬意行走,那是过去不敢妄想感觉,崔不去甚至从未觉得,自己还能有想像常人样时候。
不,比常人还要还要舒适,照这样走下去,不出多久就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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