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若臻敏捷地问:“等们人,是姚家人吗?”
项明章和姚竟成谈项长期合作,并且让利三分,等利益关系产生,再跟姚徵谈情分。
“姚竟成先斩后奏,姚女士没办法,把旧物和墓园资料都给。”项明章说,“不过她不放心,想见见说‘沈家后人’。”
沈若臻瞥眼司机,沉声道:“这张脸会不会吓到人家?”
项明章反而乐观:“就是这张脸才有可信度,如果姚女士相信,们争取再跟她交涉件事。”
项明章其实有些羡慕,身为人子,有个值得敬仰和追随父亲也算件幸事。不像他,想到所谓“父亲”,只有无法消解憎恶。
良久,沈若臻站起来,与沈作润告别。
项明章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块手帕,等沈若臻走过来,递上去问:“你还好吗?”
沈若臻接过擦擦额头,细密刺痛,估计磕破皮,他道:“没关系,能祭拜父亲是高兴事。”
项明章俯身帮他拍拍长裤上尘土,说:“走吧。”
父亲,你怨恨吗?”
“来到这个时代,其实偷偷想过,会不会在宁波找到你或沈家踪迹,可没有查,想不敢面对。”
“这几十年你独自在这里,想不想母亲和妹妹?是不是很孤单?”
四五年初春,沈若臻把全部人和事都安排妥当,沈公馆只剩他人,夜晚在沈作润临终屋子里,他提笔写下复华银行关闭公告。
他始终铭记着沈作润教诲,先成公事,再论个人取舍。
沈若臻说:“以后由打理父亲墓?”
项明章笑着低声:“沈少爷聪明。”
沈若臻摇头,心中是无以复加熨帖:“只是猜到你会想所想,在们封建旧社会,这不叫聪明,叫好命。”
汽车行驶半个钟头,停在座山下,那间寺庙年头久远,原本破败不堪,姚家捐钱修缮和扩建过,这些年香火越来越旺。
项明章从包里拿自己眼镜,本意是给沈若臻遮遮,等沈若臻戴好,银丝细边
沈若臻环顾周围:“你说姚家人每年清明回来祭拜父亲和姚管家,那姚管家墓是不是也在这里?”
“姚先生在别地方。”项明章道,“路上说吧,有人在那儿等们。”
从墓园离开,汽车沿着山下公路疾驰,项明章告诉沈若臻,姚企安晚年出家。
沈若臻默会儿,信佛人出家是意料之中,但抛下儿孙满堂去面对青灯古佛,又在情理之外,他无端地有些难过。
项明章没有解释,说:“姚先生葬在寺庙后山,他家人为他供奉牌位。”
沈若臻尽力做到,亲人,家业,故土,他样样舍弃,尝到越来越深、越来越重孤独。
阵冷风吹干泪痕,沈若臻收起悲痛和遗憾,露出是坚毅:“父亲,但不后悔,做事情全都不后悔。”
墓碑竖在山腰,能望向遥遥远处,沈若臻以前是沈作润臂膀,以后他愿做沈作润眼睛。
“父亲,你没等到战争胜利是最大遗憾。”沈若臻说,“从今以后,你望着故乡四季,会代你看看八方大好河山。”
项明章站在石阶上,如他所料,沈若臻没有崩溃号啕,而是静静地叩首和垂泪,真正大恸多半是无声无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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