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始终望着天花板:“人老最怕寂寞,偏偏老来最寂寞。你们多来陪陪他,聊聊天看看花,抬杠也没关系。”
卧室门外,纪慎语抱臂靠着门框,他听不清丁汉白在说什,但能猜到大概。
半小时过去,门终于开,聂维山和尹千阳都红着眼睛躲避他目光。“说这长时间话,还有力气晒太阳吗?”他笑着走到床前,然后掀开被子,“扶你起来?”
丁汉白终于把视线从天花板上转移下来,看着纪慎语点点头。
花园里挨边种满树,边角缝隙还种满花,半包围状亭子里挂着串玉管风铃,桌榻上摆着好几盒点心与干果。
行里人都猜测得差不多,些好友也纷纷从各地赶来,断许久丁家亲朋和后辈都托信问候。丁汉白睡眠时间越来越长,有时黑夜把眼睛闭上,再睁开都不知道过几个黑夜。
“是不是小山他们来?”
“嗯,听见千阳说话?”纪慎语拿着毛巾擦拭轮椅扶手,“等会儿推你去花园晒晒太阳,今天天气特别好。”
聂维山和尹千阳推门进来,齐齐叫声“师父”。丁汉白望着天花板,说:“你们擦,让你师叔歇会儿。”
纪慎语会意,把毛巾搁下便离开卧室。房中只剩下师徒两人和尹千阳,聂维山在床边坐下,问:“师父,你觉得怎样?”
又抓住对方袖口:“你那时候也总躲着。”
薄被掀开,纪慎语在丁汉白身旁躺下,脑袋伏在丁汉白胸腹间,他喃喃道:“你又凶又横,惹不起就躲呗。”
丁汉白连笑力气都没有,只能从双眼中辨别出笑意:“谁知道躲也躲不起,每天气得雕玉时候偷偷骂,恨不得把变成你刀下玉。”
纪慎语回神,轻轻笑起来:“把你雕成个丑八怪。”
小凉风从窗外吹进来,窗帘来回晃悠,丁汉白摸上纪慎语头发,把干枯手指埋进对方细软发丝里,问:“回来几天?”
纪慎语在后面推着丁汉白慢慢走,把花园转遍,最后停在阳光正好地方。他俯下
丁汉白休息够才回答:“能怎样,就这德行。”
尹千阳说:“还能抬杠说明没事儿,再过两天估计又能教训人。”
“你让不让教训?”丁汉白哼哼两声,表示在笑,“小山,千阳,是不大可能再教训你们,你们终于要解脱。”
聂维山双目泛红:“师父,你别说,推你去花园坐坐吧。”
丁汉白眨眨眼睛:“五十就立好遗嘱,后来又改改。几个古玩城你师叔占大股,你占小点儿,但你师叔不干预,只吃红利。其他也都归他,反正会有律师跟你们详谈,就不细说。”
纪慎语答:“过今晚就四天。”
“赤脚医生又忽悠人,不是说口气顶多再吊两天。”丁汉白说话有些多,耳边都嗡鸣起来。纪慎语把他睡衣抓满手褶皱,声音发颤地说:“再待几天,白头翁还没开花呢,开你再走。”
丁汉白说:“挪到太阳底下,让它快点儿开。”
纪慎语不停摇头:“不挪,就让它放在阴凉里。”
卧室内渐渐没声音,丁汉白闭上眼睛睡着,没有鼾声,连呼吸也悄悄听不出动静。纪慎语把脸埋在对方胸口,久久没有抬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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