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府深深,正厅比高门里头大小姐还遮掩,又迈道槛,霍临风目光快过脚步,先闪入厅堂。“爹,”门敞着,不拢声,他嗓子出来各角落都听得,“爹,回来
左右是等,急不得。霍临风先前扮龇牙老虎在沙场征伐,如今甫太平,立马做起懒散纨绔,在帐中娇养三天,坦背赤膊,小卒两腿都要被他使唤断。
伤口结痂,他总算肯穿衣裳,件深蓝近乎黑常服,搭右衽系结,窄袖,缘边滚着织纹,配暗色冠子。他整饬妥当,当得起“玉树临风”。
离帐寻霍惊海,“大哥,”挨骂挨打气消,他叫得亲昵,欢欣上马,“回城喽!”
兄弟二人驰骋至城外,城中百姓簇拥相迎,有种结喜事热闹。霍临风疲于应酬:“大哥,先行步。”他背弃兄长,扯着缰,疾疾去。
塞北辽阔,城池内鳞次栉比,长街眼望不见头。“吁!”宽街,霍临风下马,三阶青灰砖石,丹楹刻桷,当值守卫朝他抱拳,他应,迈入这宽门阔府。
风,有声儿,皆叫他斩尽杀绝。
辽辽大漠疾风扑面,上秒活人惊叫残喘,下秒死人黄沙盖尸,转身蹬马,就连骸骨都被吞噬干净。
牵缰回营,途径战场时避不开狼藉,霍临风停住哼起段调子,央央沉沉,是首无名悲歌。每战之后,无论输赢他都要哼唱此曲,以慰牺牲将士白骨孤魂。
曲毕,驰骋回营,营帐遥遥处,晃见主帅威立于前。干小卒营门外等着,擒着腿将他拽下,“哎!”他呦咽,押送至帐前,对上主帅铁面。
“属下愿领责罚。”他先声认错争个从轻发落,再贴贴补丁,“属下绝不再犯。”
门上高悬乌木匾——定北侯府。
门内小间,守门子老管事探头:“呼!少爷没伤,老仆得还愿去!”
霍临风步子大喇喇,过去,闻声回头,像个起哄告状轻浮伢子:“六十军杖才结痂,大哥亲自监着打。”
后话没听清,他穿过前院,叫围廊边景儿吸住。恁般高树玉兰,刚破苞儿,生机勃勃,梢头拂斗拱。叫玉兰打眼后,他入头厅,直出旁侧小门,将门上厚重帘子掀得且晃悠会儿。
扫地,洒水,小厮丫头瞧见他,停下活儿,切切地喊声“少爷”,年岁大嬷子晃见:“哎呦!”夸张“小祖宗”还没呼出来,人远,抚着心口顿搓揉,“老啦,眼都花实啦!”
主帅霍惊海,霍临风同胞兄长,沉稳犹如海中礁,刚正不可攀:“身为副帅,穷寇莫追道理,难道你不懂?”认错也无用,没得商量,“罔顾上级军令,按军法处置杖责六十。”
事已至此,霍临风只得乖乖受杖,若要他重选,他定还追穷寇。识字便读兵书,年十三初登战场,时至今日,手中性命多过所啖食粮,既敢追,便敢认。
钳制稍松,剥甲,脱衣,旧疤交错精壮身子露出来,伏低受杖。十杖现红痕,三十杖肿如小丘,六十杖毕,若不是武功护体,早烂筋肉。
霍临风未痛哼声,却也有怨,偷偷瞪霍惊海眼。
这场恶战长达半年,断断续续,死伤难计。这胜,登时快马加鞭禀告大雍天子,边陲之乱已平,天子阅后定再派人传信,许些封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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