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铮听,当即去翻那身夜行衣。湿淋淋,哪有锦布,更无银两,只有层浓香化在水里。霍临风见状,要气死个人:“四千两,花净。”
咚声,杜铮碰翻盆子,水扣地。他痴愣愣定着,用粗糙两手狠揉耳朵,怕自己听错。四千两……能养活多少人哪!可这败家少爷,就用四千两换回来条帕子!
霍临风卧床瞧着,不禁担忧,怕这小厮急火攻心丧理智。他解释说:“当真只听唱曲儿,这帕子是在外头捡。”
事已至此,钱财散尽难再寻,杜铮将盆翻过来,舀几瓢水继续搓洗。刚搓两下,他猛地奔到床边,死死盯着那手帕。
夜未归,身姑娘味儿,块小手绢,昨夜不定干什风流事儿呢!
久久无声,霍临风疑惑地扭脸,就见那小厮攥着帕子,脸色都青。他不明所以,伸出手掌勾勾。
杜铮不情不愿地递上,拧身蹲在角落搓洗衣裳。他暗道,家里抱月、碧簪、晚笙,哪个都瞧不上,来西乾岭可倒好,情窦也开,七情六欲也盛!
偷瞧眼霍临风,躺着,风流夜白天躺着,那钢筋铁骨遇上软玉温香,叫人榨干吸净蹭身脂粉,回来只能躺着!
短短数日,他又时常跟随,未见这少爷勾搭旁人。就算有,哪个良家女儿夜半与人厮混?不用琢磨,定是那长河边朝暮楼!
霍临风身夜行衣,幸好天亮前回客栈。吱呀开门,他轻手轻脚入内,桌上麻布盖着碗浮元子,屏风后木桶蓄着洗澡水,都已经凉。
杜铮蜷缩在床边,两臂抱得紧紧,估摸很冷。霍临风踱过去,没急着宽衣解带,先抻条小褥给对方盖好。
“唔。”杜铮醒,“少爷……你可回来。”
霍临风说:“去榻上睡罢,用不着守这近。”
杜铮骨碌起来,揉揉眼,伸手为霍临风更衣。他纵起鼻尖嗅嗅,再凑近闻:“少爷,你身上好香,股姑娘味儿。”
杜铮愤愤然,将湿裤子甩立起身,冲到床边对霍临风怒目而视。霍临风惊,朝里挪挪,以为这呆子中邪。
“少爷,”杜铮开口,“你堂堂位将军,怎能去朝暮楼睡小妓!”
霍临风脱口而出:“少污蔑人,就听个曲儿!”
此话出,主仆俱是愣,没睡青楼姐儿,却也流连风月场,板上钉钉。杜铮暗松口气,面上仍凶着:“少爷,你不是夜探不凡宫?怎会去朝暮楼?!”
真稀罕,奴才问起主子话,霍临风故意气人:“对啊,夜探不凡宫得银两,而后去朝暮楼快活,两不耽误。”
霍临风脸红:“你才姑娘味儿,烧热水去。”
杜铮满腹狐疑,默默去烧锅热水,伺候主子沐浴。衣裳脱光,他蘸湿布巾为霍临风擦背,闻见对方发丝也香气扑鼻。“少爷,你……”他拐弯抹角,“那不凡宫如何呀?”
霍临风道:“奔波夜,还要与你汇报不成?”
杜铮再不敢问,心中却不服,索性使上拉磨力气擦背,深道浅道,险些擦掉霍临风旧疤。洗好,霍临风上床,作势补眠。
那夜行衣堆在椅子上,杜铮敛走要洗,抖搂,掉出块淡灰帕子。他拾起来,瞧着又香又净,贴身伺候这多年,能断定绝不是霍临风物件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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