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过去替下,发觉褥子由竖变横,宽及墙边,便问:“怎这样铺?”
容落云答:“这样够两个人睡。”他摆弄枕头,将脚下蒲团踢到边,“既然地方够,你又救命,允许你上炕。”
霍临风明眸更明,这难伺候人愿和他分席而眠,不枉费他当牛做马。他毫无矜持,许久没放松躺过,立即脱去外衫中衣上炕,舒爽喟叹,还打个滚儿。
骨碌至原位,发觉容落云仍立着,副居高临下模样。
霍临风拍炕:“宫主,上来。”
贾炎息点头如捣蒜,掏心挖肺也不敢欺瞒。
第桩,瀚州灾荒,灾起时毫无作为,灾情恶化扣押赈灾粮饷,借灾榨血,大发横财。容落云提笔蘸墨,写就纸述罪书,他像个老手,不问敛财数额、银两去向,直接问:“账簿放在哪儿?”
贾炎息愣,无法唬弄于是支吾。容落云没耐性,抄起瓷碗甩手掷,狠狠砸在贾炎息伤口上。吱哇啼哭,涕泗纵横,那厮比孝子号丧还悲痛。
桌那边,霍临风小声地说:“那是饮水碗……”
这语气藏着埋怨,容落云将另盏推推,小声地哄:“先用。”
浣发烹肉,连琐碎活儿都干。
不凡宫大弟子,新旧,死仍在,尚无人与其比肩。他神思遨游半晌,扭脸问:“杜仲,你为何——”眼皮热,大手罩住他脸面。
屋外撕心裂肺惨叫响起,群狗围攻贾炎息,欲生吞活剥来顿大餐。
霍临风忽觉自己可笑,对方杀人如麻,他遮眼做甚。放下手,孔洞透光打在那双眼上,凝视着他,里面竟有丝哀戚。
容落云猜到般,问他:“你觉得坏吗?”
容落云脱鞋上炕,跨过这人,到里头翻身躺好。他朝内躺着远离对方,颇远甚远极其远,挨着墙,墙上霉味儿熏得他难受。
偏生霍临风烦人:“宫主,你在面壁吗?”
容落云腾地转身,晃得心肺阵抽痛,忍不住蜷缩成团。霍临风立即倾
明明在审人,为着只粗瓷破碗你推拉,矫情得烛火噼啪抗议,奇怪得犯人觑眼打量,就连外头野狗,都心烦得散开七七八八。
贾炎息哭声渐止,认命道:“湖心楼水下底板有暗格,账簿藏在其中。”除却这些,任官两年做恶事全交代。
然而无句提及陈若吟,涉及家族,他没那个胆量。
容落云字不落,罄竹难书也书写完整。审毕,霍临风将罪状给贾炎息看过,命其签字画押,而后把人丢进小厨关着。
审问做供,应是官府所为,若容落云此趟为报私仇,何故还处理这些?霍临风暗忖着返回屋中,炕边,容落云俯身铺床,徒用右手有些吃力。
他反问:“宫主自己认为呢?”
身杀孽,断然算不得好人,容落云也从未追求做个好人。可他此刻抿唇哑口,想粉饰太平,欲骗人骗己。“认为……”他低声咬牙,“还可以罢。”
人家却没理他,抓紧时机破门而出,驱恶犬,将那狗官把提溜。敞开门灌进清风,他霎时清醒,将不合时宜胡言乱语咽下。
重新燃烛,夜审贾炎息。
群狗凑在门外乱撞,贾炎息伏在地上哆嗦,哭成泪人儿。霍临风说:“夜深,别耽搁,交代不清便把你丢出去,给狗兄弟们吃顿夜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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