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趟走得急,沿途关卡和驿站均打点过,万事从简。叠完两身衣裳,他停下问:“少爷,你还带啥,赶紧拾掇好。”
霍临风说
四四方方幅景儿,多个清瘦背影,万般地惹怜。
霍临风出神地瞧着,未察觉有人唤他。“将军,将军!”小昇跑至门边,“下人们都聚齐,在前院候着呢。”
霍临风忽生疲惫:“叫杜铮办罢,累。”
小昇点点头,可到底是个憋不住话孩子,他直白地问:“将军,你还回来不?”
霍临风慢慢起身,是否回来,他也不知道。其实当时来,此时去,从来由不得他。
废话不多说,事无巨细地交代完,单留下胡锋。
霍临风直握着拳,道:“要走,你们不受影响则最好,恢复原貌也无法。”他垂眸摊手,掌心躺着兵符,“但只要日未交出这玩意儿,你们就还是兵,懂?”
胡锋撩袍跪地:“阖军将士,候将军凯旋。”
霍临风哂,那点嘲弄是给他自己。“你没打过仗罢?”他把玩着兵符说,“上战场前,祈祷从来都不是凯旋。”
每次奔赴,都抱着必死之心。
少爷,还有他最惦记梅子……
悲喜参半,当真无法厘清。
半晌,霍临风低声说:“也是。”
杜铮愣愣,回想这少爷直情态,冷静自持,有条不紊地安排大小事务,莫非……他旁敲侧击:“少爷,刚得知时候,你心慌不?”
霍临风写罢搁笔,未答,拿着摞折子往外走。到厅堂,事出紧急,他落座后便开门见山,告知大家自己即将归塞。
他缓步踱回卧房,停在榻前,负手凝望墙上画像。画中人亦望着他,幽幽,透着若有似无笑意。
不知看多久,屋外人声扑来,是众丫鬟小厮。
杜铮进屋,看那背影便知主子在想什,他禀报道:“少爷,已经知会大家,大半仆役遣散,过两日便会陆续离开,只留下些老人儿打理。”
“嗯。”霍临风说,“每人支半年银钱,都辛苦。”
杜铮俱已办好,走近些,径自去取柜中包袱。他坐在床边收拾,时不时瞄眼,几句话翻上来咽下去,好不难受。
置之死地而后生,方能所向披靡。
他说道:“替转告众兄弟,无事练兵,有事搏命,为并非军功奖赏,而是为你们妻儿,高堂,知己好友,还有天下间芸芸众生。”
胡锋抱拳,用着极大力气:“听将军教诲”顿,“只认将军号令。”
霍临风看眼,半晌说道:“去罢。”
人走茶凉,厅堂只余满桌杯盏,霍临风主位正对着门,门外就是庭院。他蓦然想起来,初到山顶禅院时,容落云倚着门框坐在角。
他说得古井无波,待哗然过后,道:“实在匆忙,许多方面无法顾及,只能尽力而为。”
将各份折子发下,治军、治安、农副工商,其实方方面面均做安排。众人读来惊诧,短时间之内如何能做到,极像是早就深思熟虑。
而面面俱到之外,唯独事未提,有人问:“将军,修建长生宫事……”
霍临风说:“搁置。”
朝廷已将款项拨去塞北,三军未动,粮草先行,倘若再拖下去,霍家就算百个男儿也枉然,皇帝只等着江山动荡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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