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家问:“相爷该知第手军情,只是阿扎泰未派人来。”
陈若吟说:“估摸蛮子正慌乱,没顾上罢。”
他抬手折枝紫红花:“此事宁可信其有,如若汉军真大捷,霍临风按压不报,那怀着什心思?”
管家知道该说什:“拥兵自重,狼子野心。”
陈若吟挤出来声笑,颇为放荡,走路也失稳重,他执花摆袖,竟有丝妖里妖气情态。到大屋门口,靴尖儿抵着门槛,他忽地停住。
而此时丞相府梁上,容落云抱剑侧卧,已静候半个时辰有余。
夜深,城中安生许多,百姓多已归家团圆,辆马车从皇宫侧门离开,随从众多,瞧不见暗处跟着影卫,皆以面具遮脸。
车舆中,正座上斜倚人,似乎吃多酒,那双丹凤眼狭长地眯着,眼尾连着颧骨透出绯红颜色。身大袖紫袍,束得慌,他忍不住松松襟口。
松罢将手垂下,搭在横襕上,横襕绣着白鹤,指腹便摩挲鹤顶镶缀玉珠。偶拐弯摇晃,他蹙起眉来,难受地催促队伍加快些。
终至城南停车,正冲着丞相府大门。
以及丞相府人手调动。中秋夜那晚,丞相府戒备稍松,倘若那老贼有所动作,正是个出手好时机。
陆准点点头:“二哥,与你同去!”
容落云将信点燃,扔铜盆中,而后握住陆准双手。“二哥不会叫你涉险。”他说,“两日后你乖乖,去街上逛逛也好,待在客栈也好,知道吗?”
陆准哪肯,但未辩驳,只装模作样地答应。
到中秋当夜,长安城内火树银花,主街阔道上,尽是乌泱泱百姓,皇宫四周更是热闹,宫墙里繁弦急管,歌舞从戌时便未停过。
“相爷,怎?”
陈若吟纵纵鼻子:“这羊蹄甲香味儿里,似乎掺来味旁。”
这时,丫鬟端来解酒汤,酸气得很,管家亲自接过,应道:“怪不得,是这解酒汤味浓,冲撞相爷雅兴。”
陈若吟踌躇片刻,跨入屋中,饮罢
车中那人微微睁眼,呼口酒气,不算稳当地踩凳下车。入府,管家扶着他,道:“相爷,解酒汤直慢火煨着,就怕您饮醉难受。”
唤作“相爷”,自然是当朝丞相。陈若吟抚着胸口,边走边说:“今夜皇上高兴,多饮两盅是自然,只是……”
下台阶,他踉跄步,卡壳瞬才继续:“那三皇子不知抽哪门子疯,拍他亲爹马屁还不够,总来恭维本相。”
管家仔细搀扶:“三皇子灌您酒?”
陈若吟哼道:“借着塞北告捷,几番问开怀与否,真是笑里藏刀东西。”途经两株盛开羊蹄甲,稍停低嗅,语气染上丝迟疑,“宫中未收到塞北捷报,城里倒是传遍。”
子时至,禁军调动,于宫门前守卫得俨如铁壁,城中百姓聚集皇宫周围,齐齐望着宫墙之上。
不消片刻,有人高声喊道:“皇上来!”
成帝,后妃,皇子重臣,皆在宫墙上现身,待百姓叩首,长安上方夜空绽开明艳花火,团簇不绝,亮得恰如白昼。
城南枇杷巷内,道黑影疾步向前,行至巷尾,仰脸看眼绚烂烟花。长安长安,岂知边塞将士以命相搏,才换来此时长安。
璀璨斑驳里,那黑影走出枇杷巷,再没踪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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