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文抢先捡起,递过去,瞿燕庭接住,对他说:“赶紧卸妆去吧,颜料水伤皮肤。”
不等陆文回话,瞿燕庭干咳起来,上午指挥拍摄没顾上喝水,他敛上东西朝外走,用剧本掩盖住嘴唇。
陆文跟着走出病房,叫道:“瞿老师——”
瞿燕庭却叫住场记,哑着嗓子吩咐:“叫摄影组在花园集合,马上下去,趁中午人少拍组景物镜头。”
他说完去搭电
陆文脱鞋上床,躺平闭上眼,听见各就各位脚步声,门开,其他演员陆续进来。
房中气味混乱融合,男女演员香水味,有花香型,刺柏皮革香型,以及病房本身消毒水气味。
忽,鼻息间闯入味清冽,是若有似无须后水味道。陆文睁开眼,瞿燕庭走来床边,拿床头柜上工作台本。
他巴巴地瞧着对方,许久没叫,犹豫要不要叫声“瞿老师”。
瞿燕庭居高临下地俯视,没空打招呼,捏起被角往陆文脑袋上蒙,隔着层棉布叮嘱“别乱动”。
搭电梯到疗养部八楼,门开,入眼是乱中有序繁忙。
饮料机旁边,机械组刚喘口气;休息区坐着十几名群演,有医生有护士;其他演员在走廊候场,陶美帆、阮风、仙琪,街坊四邻全部都在。
陆文掠过每个人,至病房门口,透过门上镶嵌方形玻璃看见满屋子人,然后捕捉到他这两天直惦记那位。
用“惦记”可能黏糊点,但他语文水平找不出更恰当词。
陆文敲敲门,得到首肯推门进去。
?
瞿燕庭打击他、羞辱他、用身份压制他,都只是在讲戏?
所以……瞿燕庭根本没有看不起他?
那团憋许久,已经沉在肚子里闷气涌上来,急需喷薄释放,陆文猛地站起来,冲任树嚷嚷道:“怎不早说啊!”
刚舒心两天,陆文心里又长痘。
陆文声音闷在下头:“万忍不住呢?”
脑袋痛,瞿燕庭用本子敲他下,吓唬他,开针安定预备着,随时给他注射进去。
过戏,拍摄,镜镜地演绎剧本,几个钟头很快就过去。
陆文直躺在床上,中间差点睡着。午间收工,大家往外走,他磨蹭到墙角监视器旁。瞿燕庭在桌后收拾东西,还没走。
场记开窗通风,阵清凉灌进来吹落桌上表格。
病房是浅色调,瞿燕庭立在床尾移动桌前写字,背很直,穿着来重庆那天燕麦色亚麻衬衫。
他代替任树职责,落实到拍摄上,从画面构图到场面调度,再到空间营造,全部需要他来把关。
余光里轮廓太高大,瞿燕庭斜掀眼帘,对上陆文惨不忍睹样子。
执行导演叫康大宁,说:“过戏,摄影机试走位。”
瞿燕庭收回视线:“1号镜头上柔光屏,然后开低挂模式。”
从得知讲戏开始,他心情就复杂起来,想对瞿燕庭说点什,具体语言没有组织好,可至少要说句“谢谢”。
然而,瞿燕庭忙着和任树交接工作,根本没工夫搭理他。
两天后,任树去北京,瞿燕庭全权代工。
凌晨五点,市区某家私立医院。
陆文从房车下来,身病号服,带妆。满脸青紫、血瘀,眉骨上凝着层厚厚血痂,额头上有道逼真致命性伤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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