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带阮风剃光头,有个街坊是剧团退下来,阮风经常扒窗听对方吊嗓唱戏,他便每天晚上陪阮风念戏词、耍把式,如此养整整年。
瞿燕庭时常抱着阮风,抱着读书,夏天抱着在树下乘凉,抱着在公园里看票友拉琴唱戏。许是那些年抱得太多,如今多抱会儿就觉得肉麻。
“妈活着时候,用尽切努力求她不要恨。”瞿燕庭说,“她走后才明白,也许她真不恨,她太累,根本没有多余力气。”
陆文掌住他后脑,细细地揉:“你把那段生活分为二,变成叶杉和叶小武。”
“是。”瞿燕庭承认道,“真正动笔是在高二,还未成年,每天放学在家苍蝇馆子后厨打零工。身上鱼腥味变成油烟味,在教室最后太孤单,就自己写故事。”
陆文将手机锁屏放在旁,房中更安静、更昏暗。
瞿燕庭极少回忆那段岁月。
父亲走时他还小,不太懂死亡是什,比起伤心,后来没有爸爸孤单更令他煎熬,但时间长也就习惯。
升初二暑假,母亲去世,那是他第次直面死亡和尸体。
那是个午后,阮昳丽躺在床上,长发干枯,瘦削身躯寸寸没温度。她和病重时样子没什区别,但她再也不会动、不会醒。
院办公室打电话,催对方快点回家接他。
“打好几通,爸在电话里哄,会骑快点回来。”
瞿燕庭松开手机,旋过身贴住陆文胸膛,说:“下雨,抱着把伞去门口等他,可他再也没有回来。”
瞿父在那个雨夜车祸去世,瞿燕庭妈妈阮昳丽受很大打击,生活地方成为伤心地,半年后她带两个儿子迁居到四川。
“那之后,”陆文有些不敢问,“你妈妈对你……”
他臆造出另个自己,拥有他渴望东西,亲情、潇洒、恣意,哪怕是不上进和自私。他把不多开心回忆也加上,像亲手织出场梦。
瞿燕庭忽然道:“你知道
十四岁瞿燕庭吓坏,阮风只有八岁,依靠在他身旁瑟瑟发抖,在恐惧和恸哭中失禁。
阮昳丽丧事办完,瞿燕庭忘记前三个月是怎过,他睡不好,也不太吃东西,成绩从第跌至倒数第。每夜梦见阮昳丽叫他打蚊子,惊醒后才想起,他妈已经死。
他爸爸死,他妈妈也死。
八岁阮风夜夜地哭,埋在被窝里哭,或者藏在衣柜里哭,甚至开始掉头发。
就这样浑噩地过去三个月,瞿燕庭情况开始好转,因为他意识到继续这样下去话,他和年幼弟弟也活不多久。
卧房只开着盏壁灯,瞿燕庭空洞地对着片昏黄,说:“她不大理,偶尔会望着发怔,会躲开,承受不她眼神。”
“她格外疼爱小风,并不嫉恨,因为小风才两岁,害他那小就失去爸爸。但羡慕他,非常非常羡慕。”
“拼命讨好她,或者说赎罪,可后来她连望着发怔时候都越来越少。长大,说话做事很像爸,她疏离更远。”
“久而久之开始做噩梦。”
瞿燕庭深吸口气,稀释胸腔内烧灼:“上初中后,她身体明显变差,劳累,严重贫血,也许还有别,但她没告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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