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汉白认识那瓶油,他们保护木料道工序就是上油,他明白纪慎语在干什。蝉鸣掩住窗子推开声响,他从偷看变成围观,倚着窗框,抠着窗棱,目光黏在对方身上。
日光泼洒纪慎语半身,瞳孔亮成茶水色,盛在眼里,像白瓷碗装着碧螺春。颈修长,颔首敛目注视书页残片,耳廓晒红,模糊在头发上光影中。
那双没茧子手极轻动作,滴胶刷油,指腹点平每处褶皱,最稀罕是毫无停顿,每道工序相连,他处理得像熟能生巧匠人。
纪慎语弄完,鼓起脸吹吹接缝。
人家吹气,丁汉白不知道自己为什张嘴,手使劲儿还把窗棱抠下来块。纪
纪慎语上前接过书:“谢谢师哥。”说完直接回卧室。
丁汉白杵在脚下那方地砖上,发懵、胸闷、难以置信,恍然间把世间疾苦症状全体会遍。回屋经过纪慎语窗前,他不痛快地发声:“行事乖张,聪明无益。”
纪慎语丢出句:“心高气傲,博学无益。”
不跟人顶嘴能死!
丁汉白再不多说,回房间吹冷气睡午觉,翻覆几次又拿上衣服去冲澡,好顿折腾。统共睡俩钟头,醒来时怅然若失,无比暗恋那本旧书。
研墨铺纸,不然走人,没空陪你玩儿。”
纪慎语腆着道黑,恨丁汉白那天发火,可他又不想嚼舌根,便闷住气研墨。墨研好,丁汉白轻蘸两撇,落笔写下:言出必行,行之必果。
这是丁家家训,每间玉销记都挂,挂久就换幅新。
丁汉白写完拿开,二话没说急急下笔,纪慎语光顾着欣赏,无意识地念:“大珠小珠落玉盘,颗珍珠碎两瓣。”他伸手抢那张宣纸,绕着圆桌追丁汉白打闹,“你说谁碎两瓣?玉比珍珠容易碎!”
空气浸着墨香,他们俩各闹出身臭汗,后来姜采薇进来劝架才喊停。丁汉白端着纸墨笔砚回小院,纪慎语跟在后头,到拱门外看见姜廷恩坐在藤椅上睡大觉。
他套上件纯白短袖,薄薄棉布透出薄薄肌肉形状,放轻步子走到隔壁窗前,想看看纪慎语在干什。要是在睡觉,他就进去把书拿出来。
是拿,不是偷。
丁汉白学名家大师,读书人事儿能叫偷吗?
门开窗掩,他在自己院里当贼,把窗子推开条缝,先看见空空如也床。目光深入,看见纪慎语安坐在桌边,也换衣服,脸也洗净。
纪慎语凝神伏案,面前铺着那本旧书,现在不止旧,还残。手边是乳白胶和毛笔,还有瓶油,他在修补那本书,开门通风能快些。
再仔细看,椅子腿儿下落着那本《如山如海》,蒙着灰,书页都被碾烂半张,纪慎语急火攻心,可已经得罪二三师哥,他还能再得罪老四吗?
天人交战中生生咽下口气,可没等他咽好,丁汉白冲过去飞起脚,直接把姜廷恩连着藤椅踹翻在地。
姜廷恩惨叫声:“大哥!干吗啊!”
丁汉白捡起书大骂:“巴望半个多月都没看成,你这糟践?!空荡荡脑子看个屁书,滚回你家写作业去!”
姜廷恩屁滚尿流,喊姜采薇做主去,院子骤然安静。丁汉白捧着书回头,直勾勾地看纪慎语,不隐藏暗示,恨不得额头上写明潜台词——替你出气,也该借看看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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