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市场里,九成九赝品,但人人都想捡漏,张寅溜达圈往回绕,又立定于纪慎语面前。海洋出水文物,他刚从福建带回来批,博物馆展示那些都是他挑选。
说明什?说明他不可能走眼。他确定得很,那瓶子圈足、束颈和唇口都是规矩,和他见过模样。再就是附着物,他更肯定,那海腥味他且忘不。
纪慎语唆着冰棍儿,仰头不吭声。
般来说,穷人遇难急用钱,最容易压价。纪慎语恰相反,衣物讲究,书包上挂着经久琥珀坠子,喝完汽水吃冰棍儿,扮败家子偷古董换零花钱,钱少都懒得搭理。
“三万不降,你这东西肯定砸手里。”张寅终于开口,“你想想说得对不对?”
纪慎语闻言也笑笑,他就想换钱给丁汉白买个礼物,时间紧迫也做不出多复杂,这人说得没错。“你买吗?”他举起三根手指,“这个数。”
三万,男人与他对视,说:“万三。”
纪慎语把脸偏边:“看完放好,别挡光。”
男人被他这态度弄得愣,老太太反而乐起来:“这孩子爱答不理,不是做生意,单纯换零花钱呢。”
男人又重复:“万三真不卖?换个人可能连万都不给。”
末考砸,爸不给花。”纪慎语耷拉脸儿,将汽水瓶和青瓷瓶磕,“反正懂行知道这是好东西,不贱卖,不然被爸知道挨揍。”
正说着,又来个男人,近视眼镜公文包,斯斯文文。他蹲下来,捏着瓶颈看,摸釉面纹路,抠纹路上污垢,似问非问:“这脏泥可不是放柜子里能积出来。”
纪慎语不动声色:“爸说,这瓶子买来就这样,没有脏泥才假呢。”
有人稀罕这说法,男人翻转瓶身详细地看,纪慎语垂眼装作漠不关心,其实有些紧张。那堆残片都是海洋出水文物,表面脏污也是实打实钙化物,因此这瓷瓶从材质上看没有问题,考验就是他手艺。
“你要买吗?”他问,“不买别抠抠摸摸。”
纪慎语说:“那就万三吧
纪慎语挥挥手,把不耐烦摆脸上,男人起身走,老太太和看热闹也走。他目光尾随着男人,见对方散步似,偶尔停留,却没再躬身。
他心里有数,门前冷落只是暂时。
中午太阳最毒,文物局办公室空调没停过,电话响,副局长打来要文件,丁汉白进主任办公室拿趟,又送趟,回来后就在位子上吹风。
他落汗后问:“组长,主任请假?”
张寅没上班,亲自去机场接专家,把专家安排好就没回来,名正言顺地旷班。至于现在,正悠闲地在玳瑁古玩市场转悠呢。
男人不理,欣赏很久:“你这瓷瓶外壁豆青釉不够匀净,有点发黄。”
旦挑刺,那就是想压价,想压价就说明想要,纪慎语瞅眼发黄地方,心想能不黄吗?豆青残片没合适,只能用个接近。他说:“不发黄你就得掂量下真假,发黄是因为在海里沉太久。”
男人毫不意外,接腔给看客们说:“没错,这是件海洋出水瓶子,应该是清朝。”
老太太立即问:“那得多少钱?”
男人笑笑:“虽然保存完整,但是器型普通,表面又有瑕疵,贵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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