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顿时安静，只有屋外
雨声作响。
六指忽然抓紧瓶口，扬起摔下，青瓷瓶碎裂飞溅，脆生生，直扎人耳朵。
纪慎语看着满地瓷渣，惊骇得说不出话。
而梁鹤乘开口：“祭蓝釉象耳方瓶是假，豆青釉墨彩百寿纹瓶是假，这里外两间屋里东西都是假。”
也就是说，当日在巷中被抢物件儿本就是赝品，还礼百寿纹瓶也
早知道是赝品，这地古董珍玩更是没样真东西。似乎都在情理之外，可纪慎语又觉得在意料之中。他看向床头柜上罐子，那里面发酸药水，是作伪时刷在釉面上。
纪慎语双腿灌铅，挪步能纠结半分钟，生怕抬腿碰翻什
。好不容易走到里间门口，他轻轻掀开帘子，顿时倒吸口酸气。
张大桌，桌上盛水是对矾红云龙纹杯，咸丰年制；半块烧饼搁在青花料彩八仙碗里，光绪年制；还有越窑素面小盖盒，白釉荷叶笔洗，各个都有门道。
再低头，地面窗台，明处角落，古玩器物密密麻麻地堆着，色彩斑斓，器型繁多。那股酸气就来自床头柜，纪慎语走近嗅嗅，在那罐子中闻到
他不陌生气味儿。
梁鹤乘在床边坐下：“那百寿纹瓶怎样？”
纪慎语猛地抬头，终于想起来意。“爷爷，
就是为百寿纹瓶来。”他退后站好，交代底细般，“百寿纹瓶卖……卖十万。”
旧门板掩着，中间被腐蚀出道缝隙，能窥见狭小脏污院子，纪慎语小心地推开门，入院后闻到股发酸药味儿。
他往屋里瞧，可是窗户上积着层厚厚腻子，估计好几年没擦过。屋门关紧，两旁春联破破烂烂，应该也是许多年前贴。
“爷爷？”他喊。
“哎！”梁鹤乘在里面应，嗓门不小却非中气十足，反而像竭力吼出，吼完累得脚步虚浮。屋门开，梁鹤乘立在当间，下场雨罢，他已经披上薄棉袄。
纪慎语踌躇不前：“、来看看你。”
他挺直身板，说：“青瓷瓶也是假，做。”
梁鹤乘嘴角带笑：“这些，都是做。”
为什摔碎青瓷瓶？因为做得不够好，不够资格待
他原以为梁鹤乘会惊会悔，谁知对方稳如泰山，还满意地点点头。
纪慎语继续说道：“其实那百寿纹瓶是赝品，你知道吗？”
梁鹤乘闻言怔，纪慎语以为对方果然蒙在鼓里，不料梁鹤乘乍然笑起，捂着肺部说：“没想到能被鉴定出真伪，看就是瞎眼张也未必能看穿。”
纪慎语刚想问谁是瞎眼张，梁鹤乘忽然问：“你做青瓷瓶呢？”
纪慎语脱下书包将青瓷瓶取出，他来时也不清楚在想什，竟把这瓶子带来。梁鹤乘接过，旋转看圈，却没评价。
梁鹤乘说：“等着你呢。”和出院那天说样，等着你呢。
纪慎语问：“要是不来，你不就白等吗？”
梁鹤乘答非所问：“不来说明缘分不够，来，说明咱爷俩有缘。”
眼看雨又要下起来，纪慎语跟随对方进屋，进去却无处下脚。张皮沙发，面雕花立柜，满地古董珍玩。他头晕眼晕，后退靠住门板，目光不知落在白瓷上好，还是落在青瓷上好。
梁鹤乘笑眯眯，派慈祥：“就这两间屋，你参观参观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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