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延寿却转头:“你是个知恩重情人,刚才那句话对你来说比打骂残酷得多。”他仍不死心,抱着点希冀,“慎语,为你师哥,值得落到这步?哪怕你于心有愧,辈子得不到和你师母原谅,也不肯回头?”
万般为难,纪慎语咬着牙根:“值得。师哥离家都没放弃,怎样都值得。”反正早被扒干净示众,无所谓再揭层脸皮,“师父,真喜欢师哥,他哪儿都好,是真心喜欢他。”
丁延寿喝断:
姜采薇说:“晃都要五月,过得真快。”
姜廷恩感叹:“大哥快过生日,五月初五。”
这俩人不知无意还是故意,反正叫丁延寿顿顿,而后嘎吱咬下口腌蒜。姜漱柳干脆搁下筷子,再没胃口。姜廷恩转头问:“纪珍珠,你不也是春天生日?”
纪慎语说:“前两天过。”
又是阵安静,出那档子事儿,谁还有心思过生日?桌上再无动静,这顿饭吃到最后,丁延寿离席前说:“直忙,休息两天吧。”
丁汉白受大罪,没吃糠没露宿,但生活质量下降点就令他郁郁寡欢。他甚至想给规划局去个电话,建议尽早拆除崇水这片破房子。
张斯年进屋瞧,怒道:“你小子缺不缺德?往墙上画什?!”
墙上写大片“正”字,丁汉白说:“计数呢,好久没见师弟。”
张斯年直犯恶心:“半个月都没有,你计这大片?”
丁汉白按小时计,没事儿就添笔,想得入迷,恨不得描幅人像。翻身离开硬板床,他这由奢入俭难公子哥要去赚钱,走出破胡同,开上破面包,奔向瓷窑监工理账,顺便与佟沛帆合计点事情。
纪慎语起身追上,师徒俩停在廊下。他从事发就憋着,说:“师父,你把师哥都赶出去,那对怨恨定也不会少,打骂都成,别因为受爸嘱托就强忍着,是对不住你和师母。”
丁延寿状似无奈地笑声,打骂有什用,那根鸡毛掸打烂,还不是落得人去楼空?说“对不住”又有什用?不听不改,既然要做顽石那何必内疚,彻底硬心肠倒好。
他说:“不会打你,也不会骂你,家法只能用在家人身上。”
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,纪慎语险些把柱子抠掉块。丁延寿将他当作养儿,连住校那点辛苦都不舍得他吃,什本事都教给他,让他第个做大师傅……他还叫“爸”。可现在他不算家人,只是个徒弟。
他什分辩话都没脸说,他真活该。
这路他就想啊,那师弟过得还好吗?
那阵子没见师弟瘦三圈,相思病不算,天天忙得脚不沾地。在外上课、负责三店营生,回家还要伺候师父师母。他和丁汉白事儿出,丁延寿和姜漱柳早该恼他,打骂都不为过,可那二位并没有为难他,更叫他愧疚不安。
二叔家中午没在,圆桌周围显得寥寥,桌上摆着炸酱面,七八种菜码,酱香扑鼻。姜采薇瞧纪慎语愣着,轻咳声眨眨眼,让他趁热吃。
纪慎语挑菜码,黄豆、云腿、青瓜、白菜、心里美,当初丁汉白要就是这些。丁汉白还给他拌匀,趁他不备用手擦他嘴上酱。
天气暖和,野猫四处活动,闻着味儿蹲在门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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