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此刻,他才觉得手腕轻,往日那根束缚他枷锁全部都解开。
他手腕上还缠着白纱布,很疼,但也很痛快。
他借着这份儿疼,敞开哭场。
这是他最后次哭,往后日子,再也不会哭。
谢璟先开口:“姥姥,您帮做碗炝锅面,早上跟着九爷去当差,出来急,只喝两口水。”
寇姥姥听立刻就去,谢璟最爱吃她做白菜炝锅面。
等老人走,谢璟道:“程三死,程班主倒是还活着,但搬下山之后神志不清,勉强吊着口气罢,估计也审问不出什话。九爷说你腿还伤着,让那边宽限两日,到时候找你去问话有什就说什,戏班里那些孩子也救出来,说辞都差不多,已做笔录。”
李元点点头,开口想说话,谢璟递份东西给他打断道:“知道你想说什,但在这账不是这算。人快饿死时候,那张饼是救命粮,你当初给张饼,还你份儿吃饭本事,这样才公平。”
李元愣下,低头去看谢璟递过来,那是套伙计穿蓝色粗布褂子,还有份儿契书,他只看立契人就忍不住红眼眶。
日脸上退去淤青痕迹,又是之前那个细胳膊细腿单薄模样。
谢璟这几日在外跑动,直没能回家。
程班主事儿闹得大,连九爷都惊动,特意从黑河回来趟。
程班主那个干儿子程三,同伙并不止人,而是足有五六个。他们占山上破庙,从四处掠劫幼子,有些是乞儿,有些是好人家孩子,被卖出去具体不知有多少,光从破庙里挖出尸骨就有十余数,其中包含程三本人。
当地*员年初时候就被省府督察发电报,让他们黑河剿匪,如今兢兢业业在黑河围剿小半年已颇见成效,谁成想青河县又出这帮匪徒。
上头写是寇姥姥。
谢璟道:“姥姥是个闲不住人,也不想直把她养在家里闷出病来,正好手里有点闲钱,打算做点小买卖。雇你当伙计,或者叫账房也行,姥姥不识字,你多替她看着点,赚多赚少说不好但总归不会饿着你,饭管饱。”说完又补充道,“若是有什不会尽管来问。”
他跟在九爷身边多年,抽空帮着管理间小铺子并不是难事,伙计、把式、账房,他当初都跑过,业务熟练。
李元傻愣愣看那张纸半天,抬手使劲抹把泛红眼睛。
他按谢璟说,在上头认真签名字,按手印。
谢璟那日派人盯梢,跟丢人,转身就报官。
青河县*员听是白家人哪里敢怠慢,连夜带兵上山剿匪,那伙人本就是些拐子,与打家劫舍麻匪不同,很快全都拿下。
九爷去处理官面上事,谢璟抽点时间,回趟家。
东边小厢房。
李元正在陪着寇姥姥起打络子,瞧见谢璟进来抬头看着他,想说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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