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约想起当年之事,彼此都笑。
片刻后,罗念秋道:“人未变,但世道变,北地只是开始,接到命令,下步要开始往西南后方做准备。”
九爷问:“要打仗?”
罗念秋:“说不准,提前做些准备也好。”
九爷点头,跟他道谢。
“老毛病。”
罗念秋自己也拿下嘴上叼着香烟,在指尖把玩,并未点燃,过片刻问道:“白君瑞如何?听闻他在北地遇刺,身上中两枪。”
九爷道:“托福,前几天收到电报,已经开始好转。”
罗念秋:“认得几位西洋医生,平岛仁爱医院那里医疗水平不错,可打电话帮你周转,送去那里疗养对他身体好些。”
九爷摇头:“堂兄挂念北地,只怕不会离开。”
宜城那边两个司令打得够凶,怎眉山还要搞这套,光听着脑袋就大。”
罗念秋:“你去之后总会用得上。”
曹云昭不满:“整日投靠这个、投靠那个,可不想陷在里头,就想踏踏实实做点事,建个书馆、报社也好过那些虚名。坐轮船归国路上翻译好些书,准备印出来给大家看,也发给学校些,好歹也算为开启民智做些贡献。”
罗念秋只笑,并未多说。
九爷倒是附和几句,给曹二几分面子。
罗念秋戴上军帽,帽檐压低,在灯下未能看清他视线,只看到冷硬下颌,薄唇微张道:“若你见到白君瑞替转告句话,当年和他在军校同吃同住三载,对他评价依旧不变,生逢乱世,守城之才,难堪大任……恕直言,北地只凭他守不住。”
这话极不客气,但罗念秋并非有意羞辱,只是用平淡语气讲出,说完就颔首转身离去。
罗念秋驻军扎营,身先士卒,未留在转斗乡,趁夜返回。
曹云昭喝醉酒,跟黄先生谈论诗词歌赋,不肯走,非要秉烛夜谈。黄明游年纪虽大,但也有几分魏晋风范,摘外头细竹枝,随意沾墨,挥散疾书,曹云昭妙语连珠,黄先生带着五六分醉意泼墨挥毫,字迹龙飞凤舞
罗念秋倚靠在栏杆那,拧眉沉默,过会才叹道:“是他会做事,你们白家人都固执得很。”
厢房里传出谈论诗词声音,黄先生和曹云昭拿筷子沾酒水,竟然敲着杯盘唱起来。曹先生脸上红光发亮,曹云昭也不顾什学者风范,这会儿卷起衬衫袖子,金丝细框眼镜倒着戴在脑后,击掌而笑。
罗念秋站在那听片刻,道:“曹云昭太过天真,还是和以前念书时候样,这多年没变过。”
九爷轻笑:“总需要有些赤子之心人。”
“说也是,他唱歌荒腔走板不着调,说比唱好听,确实找不出第二个来。”
曹云昭还抱着几分爱国浪漫热情,最不爱听罗念秋那套,他自诩是风花雪月堆砌,不肯和他们站在那谈俗事公务,摆摆手道:“你们说吧,等过几日到眉山再听,先去陪陪黄先生,数年未见,甚是想念。”说完就快步向前,进前头包厢,溜。
转斗乡酒楼挑高房舍,旁走廊用粗木围栏,并未设窗。
罗念秋站在那里掏出烟盒,磕下,递向九爷:“来支?”
九爷没接,咳声道:“不。”
“身体还没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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