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跟他说很多,她眼神太过哀求,米鸿辈子只对她个人心软,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件事儿,她坐在那抓着他手,求他活——他再不愿,也硬是从嗓子眼里憋出个字:“哎。”
老太太得他许诺,神情下放松,她笑着道:“有点累,想睡会。”
米鸿扶着她躺下,半跪在床边握紧她手小声喊她名字,声声,由小到大,由急到缓,但手里握着温度还是点点流逝。
米鸿跪在那老泪纵横,口血咳出来,两眼通红嘶哑道:“桂枝——啊——”
昔年蟾宫
她喝大半辈子药,从未有过天气色如此之好,脸上带着红润,人也看起来年轻多,下有精神。她自己坐在那,已经换好身新衣,瞧见米鸿端药进来,就笑着对他道:“把药放下吧,不喝啦,你坐着,想跟你说说话。”
米鸿眼泪已经滚下来,摇头不肯:“桂枝啊,咱们先喝药,当求你,求你……”
老太太对他道:“要走啦,你帮看着孩子们吧。”
她声音柔美,说话时候带着叹息般,看着老伴儿眼神里有着不舍:“你当初要抱养个孩子来咱们家,是为,何尝又不是呢。”
“你呀,这辈子跟头牛样倔,谁话也不听,当初如果不是……好好,都是过去事儿,不提,身子骨直不好,也不能给你留下个孩子,就想啊,等有天要走,怎留住你呢?得有个‘家’在,辈辈儿孙都在这个家里长大再成才离开,去别地方抽枝发芽、开花结果,看不到,你就帮看着。”
听着,偶尔低声哼句附和下,更多时候是唇角带着浅笑去看老伴儿。
她每次都跟米鸿说好些,但是她身体拖这多年就像是风中烛火,风吹来闪动几下,那个豆粒大火苗硬撑着次次又坚持住,她用自己最大可能,艰难地活着。
但无论怎样,她还是不可避免衰弱下去。
米鸿心里焦急,煎药事更是力承担,只是他也上年纪,有次熬药时候不小心趴着睡着,然后醒来发现药锅里药汁几乎快要干,带着股刺鼻怪味,米鸿手忙脚乱地把它端下来,勉强沏出小半碗来,黑糊糊已经不能入口。
他自己眼圈红,在厨房抹眼泪,把药倒重新熬遍。
“累赘?这好儿子,这乖孙子,怎成累赘啦?”
“不管,米鸿,你答应。”
“答应,活着啊。”
“不然到那边,就不等你啦……”
……
中药熬干,是不吉利,米鸿像是预感到什,照顾更加小心,也不肯再离开小院和老太太身边步。
这期间老太太直笑着,反倒是米鸿经常被吓到,有时候他蹲在厨房熬药还哽咽几次。米阳瞧见回,他是进来拿东西,瞧见之后见米鸿也没有闪躲,就大点胆子,凑上前去安慰下:“爷爷,你是在担心药熬干事吗,那个没事,坏不灵好灵,这个才准。”
米鸿摇摇头,哑声道:“不是,是心疼她这辈子过苦。”
说完就守着自己那个咕嘟响动药砂锅,亲自沏好药端着给老太太送去。
但是这碗药,老太太没有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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