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京墨对他仍旧是最重要人,光是想想,他都不能忍受失去这个人痛苦。但他们之间,始终隔着层猜忌墙,谁也不肯先低头跨过去。
第二日早,是徐京墨先醒过来,他刚睁眼就闻到股浓烈酒气,而后发现自己正躺在被褥之中,下意识就想找找里衣。也正是这时候,他才发现自己手正被萧谙紧紧抓着,原来这小皇帝是趴在他床畔睡着。
这边徐京墨动,萧谙就立即跟着醒,人尚未完全清醒过来,便低头去用自己额头贴上徐京墨,感觉温度所差不多,他才松口气,紧接着又着急地打量着徐京墨,熬个大夜,他声音也有些喑哑:“哥哥,可是哪里不舒服?”
徐京墨望进萧谙那双漆黑眼中,那里盛满焦急、担忧,以及已许久不曾在皇帝眼中出现不安……不知为何,他忽然想,这便够。
至少这刻,萧谙是真情实意地为他担心着,无论萧谙今后如何待他,这刻情感都是做不得假。
将未批完折子都搬过来……也因此,他错过那埋在被褥之间,双红得发烫耳朵。
明灭烛火下,萧谙手中拿着本折子,无论如何都读不进个字。他揉揉眉心,将折子扔在桌上,在房内胡乱踱几圈,最后停在床榻前。徐京墨不知何时已又睡熟,萧谙伸手探探他额心,发现温度虽然降些许,但仍未全部消退。他凝思片刻,命人拿烈酒与棉团过来。
萧谙将徐京墨身上里衣脱下,用烈酒打湿棉团,在徐京墨颈部、腋下、肘窝以及下腹处用湿漉漉棉团擦拭,他不断地重复着这个步骤,而后有些恍惚地想,这还是徐京墨教给他。曾经,徐京墨也曾这样为他退热,告诉他边关将士在战时若是没有药喝,便会用这个土方子退热。
徐京墨守护着少年时他,那他必定也不会在这时假手于人,这多年,他与徐京墨直都是如此相依为命地走来,但今后……
萧谙忽然不敢想下去。
徐京墨转头,又看见床边小案上摆着酒壶和棉团,再结合这空气中酒气,他怎会猜不到是萧谙在他床边守夜,又为他擦拭退热。在病痛之中,人总是最脆弱,坚强百回人,偶尔也会不想每次都是自己扛下所有……而
徐京墨之于萧谙,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透人,他看不透徐京墨想法,徐京墨也从来不与他敞开心扉,大多数时候,徐京墨都是在心里暗自下决定,而后实施行动,似乎在徐京墨世界里,他永远是那个靠不住小孩。
看着徐京墨连睡熟都蹙着眉模样,萧谙自嘲地笑声,他何止是看不透徐京墨想法,他连徐京墨所求为何都不知道!他想起季珩曾说过那句话,那句让他彻夜难眠话——
个人,当他手握能颠覆天下权利,他又真甘愿屈居人下,只心忠心于君主吗?
所求无物者,唯圣人矣。可徐京墨,真会是那个圣人吗?
在小太监荣钟死去那天,那颗名为‘猜忌’种子便已经深深种入他心中,哪怕徐京墨用贺公案阻挡过这颗种子萌发,但终究还是在他心里扎根。季珩话无疑是场猝不及防寒雨,浇在他心间,使那颗长满尖刺种子终是破土而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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