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烬浑然未觉地摸着杂毛儿油亮毛发,从下巴摸到耳朵,摸到瘪下去肚皮,摸到它毛茸茸尾巴尖。
他把腿蹲麻,才将视线从杂毛儿身上移开,木然地落到墙边铁锹上。章烬握住铁锹那刻,他荒地般大脑死灰复燃般,重新迸出愤怒火星,他仰起头,四楼玻璃窗正在日头下闪闪发亮。
章烬在狗窝前踩下第铲,湿润泥土气味被铲铲地翻出来,当远近鞭炮声又次响起时,狗窝前已经有个足够深坑穴。
章烬把杂毛儿抱起来,放进坑穴里,接着他把杂毛儿躺过地面上、那些血迹斑斑泥土铲起来,盖在杂毛儿尸体上,又铲铲地亲手埋它。
他把坑填平后,仍然握着那把铁锹,仍然沉默地坐在院子里。章烬从早到晚没再说话,也没吃饭,无论向姝兰说什,他都毫无反应。
章烬抱着杂毛儿,不言不语地往家里走,杂毛儿肚皮软软地贴在章烬手上,大概是它太重,章烬手有些抖,于是杂毛儿身体也跟着起抖。
从杂毛儿抖动身体里流下来血洇湿章烬黑色羽绒服,它主人气味也变成血气味。杂毛儿眯着眼睛动不动,当章烬踢开铁门、它听到熟悉铁门晃动声时,它耳朵竖起来。
向姝兰在门口愣愣地站着,看到杂毛儿被砸坏狗头,她惊叫声,连忙跑进屋里去找药箱。章烬把杂毛儿放在狗窝前,自己在石墩子上坐下,从找到杂毛儿到把它抱回家里,章烬点声音也没发出来。
他脑子陷入漫长空白中,像大火后荒地,什都不剩。他声不吭地看着杂毛儿湿哒哒头上那些黏在起皮毛,又看着向姝兰手忙脚乱地用纱布给杂毛儿止血。
太阳影子在缓慢移动,院子外面又响起鞭炮声,巷子里人碰面互相说“新年好啊”,到处都是“新年好啊”。
就这样直到晚上,王老太坐着车回来。
高材生儿子想把老母亲送到家门口,王老太死活不让,她在离家还有老长段路时候,就从儿子车上下来。
王老太忐忑地穿
杂毛儿血肉模糊头让向姝兰不敢下手,她把纱布轻轻地遮在杂毛儿头上,想想大概是觉得不好,改成垫在它头边。然后她看向章烬,轻声叫句“烬啊”,可是章烬没有反应。
向姝兰疲惫地摇摇头,最后看杂毛儿眼,扭头走开。
杂毛儿眼皮半掀地躺在地上,肚皮像漏气气球样鼓动着,张开嘴巴呼呼地呼着气。它已经不能发出“汪”声音来取悦主人,它只会边发出粗重呼吸声,边用黯淡眼珠木木地望着章烬。这只听不懂人话狗,眼睛更不可能会说人话,但它还是无声地看着,仿佛真能说出点什似。
良久,太阳从南边穿过层层枝叶、穿过墙顶碎玻璃片,照进院子里,灿烂光辉照在地面斑斑血迹上。在阳光里,章烬看见杂毛儿尾巴贴着地面晃晃,他松开攥着手,蹲下去摸摸杂毛儿下巴。
杂毛儿沐浴在春天温暖阳光里,肚皮终于不再漏气,而是缓缓地瘪下去。它在人间最后眼,看到是主人手。就像它第次撞到章烬样,最后它安静地死在章烬脚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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