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
“喜欢在医院里待着,心情不好就会来走走。”杨剪目光扫过在墙角铺棉被,正在上面缩在块对着账单按计算器那对夫妇。他们眼睛都红红。
李白恍然大悟:“知道这个,这就是所谓‘怪癖’,说不清原因喜欢,有怪癖人都是很特别。”
“是吗?”杨剪认真道,“但说不出原因就不会喜欢。看看别人生离死别,会觉得自己那点破事也不算什,甚至会突然觉得开心,比如现在。这就是原因。”
“可是看到他们哭天抢地会觉得更不好受。”李白靠得更近,声音也更小,他不想让这群人注意到自己,他想在这片浓厚绝望中趋于隐形,“就是书上说那种‘死亡气息’,会缠上!”
“怕什,”杨剪好像确实心情变好,手指插进围巾,捏捏他后颈,“你这小,不用想死事。”
门诊大楼,李白在楼前高仰起头去看,悬在楼顶红字写着“海淀医院”。好吧,差两个字,他想。而这医院里也没什朋友要看望,这会儿挂号人不算多,两人没排多久,接着杨剪就把李白带到药房跟前要他等着,自己上楼。
大约二十分钟后,杨剪拿张单子下来,钱已经交过,他显然对这切流程都很熟练,在窗口前站站,就拎上大袋药品。
“姐有哮喘,直在这医院看,开药也很方便,”他把药和病历同塞进背包,“最近她不怎吃药,可能是因为吃完吧。”
“你直接问问她不就好。”
“不想问。”
“你就老吗?”
“所以也没想啊。”
两人已经走到这条走廊尽头,有扇大窗子,阳光筛过杨树枯枝大把地漏进来,而身后又传来哭声,是个老妇人头撞上墙,又倒在地上朝病房下跪。
直到过周,把年过完,再往这天回味,李白仍然无法理解杨剪这个爱好。看着他人惨痛,他只会想起自己生活同样很糟。
不过这段借住日子里,他和杨剪相处还是十分顺利,那天从医院出来,杨剪真带他去海淀公园,和医院也就隔两条街。公园里面和大路样,都是空荡荡,他们在冰面上走走,冻得不厚,因此走得很小心,杨剪告诉他,六十年代没饭吃时候这湖里都种水稻,语气真实得就像亲身经历过。他们还在公园门口买糖葫芦和泡泡机,李白恨不得上午就把大瓶肥皂水吹完,手冻得通红也不肯停,看着个个圆在空中连着串飘,脆弱、斑斓,他幻想它们即刻被冻住,就能在冬天永远保存。他觉得这是真正开心,杨剪却用他糖葫芦把他泡泡挨个戳破,笑眯眯看他大叫,好像其乐无穷。
“那帮你问。”
杨剪不说话,似笑非笑地,他拽上李白,出门诊却没去骑车,而是走去住院楼。都是学生模样,他们没有引起任何怀疑,直接上楼去重症病区,肿瘤科,层都是癌症病人。
“你要看人话们是不是应该买点水果。”李白小声地说。
“谁说要看人。”
“那你来干什?”路过病房半开着门,里面传来撕心裂肺哭声,过道里也有护士推着术后还没醒病人刚刚挤过去,李白下意识往杨剪身边靠近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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