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剪脸上没有惊讶,好像他本就料到李白早晚会这说。这其实没有起到什解释作用,怕这个字归根结底,不还是不信任吗?不过方才李白念叨三百块是误解还是事实,好像也无所谓。反正眼睛红能很快恢复,头脑热也能很快把温度吹下来,冷静在杨剪身上来得如此干脆彻底。他后退半步,只是因为站得远就能够把李白看得更全,然后静静地等待李白继续说下去。
而面对这样沉默,李白却是全身上下都紧绷,都在压抑颤抖,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找个地方躲起来,等别人去问,去猜,杨剪要把他嘴打开实在太容易,只要沉默就足够。可杨剪离他这远,这距离让人无法忍受,李白扑上去,抓着两边领子把人压在柳树干上,夹克衫磨得沙沙地响,“这种感觉你明白吗?哥!现在,现在就是过得太舒服,有……好多好多东西,有你,很多很多,爱。”最后这个字咬得很虚,好像不敢说重让杨剪听清楚似,可他们此时还是靠得太近,太近。他又手足无措道:“所以觉得旦哪天这些没有,你……嫌弃,觉得烦,个人回到以前那种境地,可能就会,就会万劫不复。”
杨剪动不动,放松地枕着树上颗瘤子,任由他压到底,眼底浮起笑意,闪下就找不到:“万劫不复,定要用这个词啊。”
“但是你能懂对吗?”李白声量却陡然抬高,近乎急切地,他踮着脚又往前错,几乎跟杨剪面贴面。
得到回答却是:“不会把自己弄到需要担心别人嫌弃地步。”
李白愣住。
狠。凶狠,狠毒,心狠手辣。是指他伤害杨剪吗?
杨剪好像受伤。
他抬起手,想试着去触摸杨剪眼眶,却被避开。杨剪站起来,同立起好像还有条玻璃帘子,披着碎光哗啦啦展平,隔在两人中间,杨剪就这远远地垂睫看着他,“以为心理咨询能起点疏导作用,让你每天别那难受,没有逼你意思。你这抗拒话,以后不来就行。”
“也不是那个意思……不是!”李白跃而起,噌下,他撞上杨剪肩膀,玻璃碎吗,他不知道,“害怕,只是害怕。”
这是实话,但也正是由于太真,在李白听来无疑有点残忍。杨剪突然拎着他领子把他反手摁到树干上,目光从高处落下,用是平时用不上手劲儿,树叶都震下来几片。杨剪讨厌被压制,被固定,李白才想起来。他腿软,感到天旋地转,他看着眼前尖尖喉结,蓝色血管。如果接下来被狠狠揍顿他都会感觉好点,但杨剪不动,就是沉默。
那颗树瘤跑到他头顶,还有级台阶赫然竖在他面前,货真价实大理石绵延不断,把全世界都占住,立面大字写着“欢迎攀登”,这个立面却比他整个人还高。
爬不上去。
身体顺服地贴紧柳树,没有挣扎意思,他低下头笑笑:“是啊。直都是干蠢事,脆弱敏感,招来麻烦却不知道怎解决。然后你来帮,你抓住,你收拾残局
“你怕什?”
李白张着嘴,却忘喘气,像是硬生生地噎口。
“怕他问那多。”
“怕他记下来。”
“……怕你嫌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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