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果没跟上两步就下起细雨,来不及走上坡,细雨又骤然倾盆。杨剪眯眼看看前路,走进街边小店买烟和伞,香烟塞进背包,背包挂上李白肩膀,雨伞也塞进他手里,“尽量举稳点。”他说,随后就背上李白大步跑起来,李白又得夹拐杖又得举伞,身摇摇晃晃,伞面就像随时要被风给掀翻过去,他把重心拼命往前放,怕自己从杨剪背上滑掉,也想给杨剪多遮点。
最后还是湿透,两个人都是,杨剪跑得太急风也吹得太刁钻,仍然只有塑料袋下石膏幸免于难。飞奔并非毫无理由,再回头看,坡下那段街道已经泡水,还有高处木盆木桶在往下滚。好在那家租摩托铺子还在营业,可选余地很小,杨剪把身份证押在那里,还交八百块钱押金,最后矮子里面拔将军,开走辆相对比较新后座也比较宽大铃木。
半扶半抱地把李白弄上去坐,轮胎旁边有个固定横杆可以搁伤腿。
“要不休息会儿?”李白回头看着小店LED招牌。
杨剪抹把眼皮上水,把眼镜甩甩,戴回去,人
上山吗?”李白问。
“否则要走很久。”杨剪说,拐杖杵在石板上声响却忽然停,回头看,李白在家装修光鲜旅游商店门前驻足,橱窗灯光亮白,摆苗女银饰、花哨绣品、成坛酒,还挂几个面具。看起来都是挺厚实木质,色彩明艳做工精细,其中个有着红脸獠牙,圆睁怒目,胡须短而粗地长满下巴,宛如触角。
“它怎也长得差不多。”李白抬手指那面具,显得有些无措。
“这是最常见种。”杨剪往回走两步,站在他身边。
“就是‘傩神’吗?”李白声音还是悄悄,生怕惊动什似。
“是旅游纪念品。”杨剪却道。
李白愣愣,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回答,他以为杨剪会给自己讲讲那些古远崇拜,讲讲巫教文化,既然杨剪对这里是这解。可又转念想,确没这个必要,在这橱窗前留步都是浪费时间,就像孤峰上那个戴面具小孩,同样木头他也可以买块,他也可以去坑蒙拐骗——在杨剪眼中,这些大雾弥漫山山水水大概都已经是司空见惯,对形而上东西他向来缺乏兴趣,无聊骗术很多,真正神秘很少。年秋天李白拉着他去大觉寺看银杏,即便走到大雄宝殿跟前,他也只是脸冷漠地站在廊柱下,弄得李白也不好意思跨过那道门槛进去撅屁股磕头。
而对于李白自己来说,恐怕还需要段时间才能真正做到见怪不怪。这感觉就好比有颗毒苹果,你觉得它把你害惨所以闷头追着它跑好几个马拉松,千辛万苦跑回它老窝,结果你发现这地方到处都种着苹果树,结着那样红红果,而你要找已经没影——你不会觉得它无辜,只会觉得自己被耍,现在每颗都有毒。那杨剪又是怎样克服,现在看来,杨剪也是同样追过毒苹果人,他经历什,当时,现在,又是怎想呢?李白低下头去,默默地跟在杨剪身后,单脚在水洼里啪嗒啪嗒地踩着,他还是不想冒着触及旧伤风险,去做鲁莽提问。
跟着走就好。
跟着去看看,杨剪想让自己看到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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