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汀之前当然担心过，这人会不会醒
就要走，或者让自己直接开着飞船把他送回撒克逊河对岸。为不让人心存顾虑，陆汀已经和R179联系过，互相报过平安，他也事先想过不少挽留
理由，比如医生说你现在不能乱动会有后遗症，应该在卧床休息几天；比如
家电脑有不少问题尤其人工智能有时像个智障，你能不能住几天顺便帮整顿
下风气。
又比如，他甚至，想到那件落在毕宿五里灯芯绒外套。邓莫迟总要回去取，取过之后陆汀就要在门口拦，说别走啦，因为很想你。
这些“借口”在邓莫迟眼中固然是看就透，陆汀心里也知道。他也就是想让邓莫迟在个安全地方好好休息下，别那
累。要他说什做什都好。
而他担忧似乎是没必要。邓莫迟非但乖乖跟他回毕宿五，还乖乖坐在桌前，吃他出锅前撒菠菜叶牛肉粥。陆汀嫌这粥闷久不好吃，又去摊鸡蛋饼，煎牛排，炒西蓝花胡萝卜口蘑，邓莫迟也乖乖坐在对面，看他把围裙摘下来，陪他吃下。
作为“专门喂养对象”，邓莫迟虽然没几句夸人话，但胃口确实能起很大激励效果，杜绝切浪费，让陆汀坚信自己是个手艺高超厨子。
眼睛，连为什都不好意思追问，扯扯毛毯边缘给人盖好，他就要缩着脖子站起来，躲回自己座位，却听邓莫迟又道：
“因为没法把你看成样东西。只有东西是能操控。”
陆汀直接屁股坐到地上。
他抬起头，傻傻地看着邓莫迟发怔，邓莫迟也看着他，那眼神好像在说，你这是干什。
“睡觉睡觉。”陆汀重心倒下，蹲稳身子，又站起来，这过程甚至不需要撑地。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要在这种时候展示自己腿力，就像他说不明白邓莫迟刚才那句话，听在自己耳朵里，怎就能被大脑自动处理番，厚脸皮地等价于“爱你”。
饭后他给邓莫迟弄杯鲜榨蓝莓浆，用自己种出来莓果，混梨汁和冰块，端去卧室。邓莫迟已经听话地躺在床上，还是没有睡着。
“这个有花青素，应该可以安眠。”陆汀把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。
邓莫迟看眼，没有急着动。
“这是你床。”不是询问口气。
“嗯，很软吧，也
至少是“喜欢你”。
这切都显得那诡异，却又仿佛合情合理，那好。
“到时候送人就行，你睡会儿，跟回家吃粥。”陆汀坐回驾驶座，为几分钟后停靠做起准备，贪心地在反光前挡风玻璃上看着邓莫迟神情。
事实证明，邓莫迟所说“很困”也是在可控范围之内。陆汀花大概半个小时，在两处住所停留，把两个人交还给守在家里仿生女佣，倒也不用像面对活人那样解释什，只需嘱咐几句别叫醒多休息。然而他每次回到飞船内部，包括最后次，准备回程时候，都不见邓莫迟闭上眼睛。
是那种在思考什神情，对着窗外尘埃，偶尔有几缕阳光，他不是俯瞰也不是仰视，只是把目光放出去，未曾落在任何实处。虽然满脸都是倦意，伴随着惯有兴致缺缺，但比起睡眠，邓莫迟好像有更看重事情要去琢磨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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