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都是错……”恒霸轻轻地说道:“为人臣,不能劝谏君上!”他眼前浮现起刘濞模样,想起刘濞对他提拔、爱护和信任。
他吐口
但,却被他亲手带进这绝地,这死亡陷阱之中。
恒霸只感觉两行清泪从眼角流淌下来。
将无能,累死三军!
深深自责,鞭挞着他心灵,让他万分难受。
“倘若当初,大王听之言,过城邑而不下,直趋雒阳,何至于有今日啊!”恒霸踉跄着向前走着,事已至此,再想这些又有何用?
能死在这里,死在战场上,或许是他解脱!
“切都结束……”恒霸勉强爬起来,硬撑着,拔掉胸口箭矢,拄着长剑,撑起身子,然后,他微微低头,整理下自己头上缨盔。
君子死而冠不免!
无论如何,即使是死,恒霸也希望,自己能死有尊严。
这也是大部分贵族士大夫阶级普遍心理和对死亡预期。
冰冷泥水浸透衣裳,渗进伤口里,却感觉不到疼。
冬日晨曦,落在身上,却让人更加冷。
“阿母……”有人伸出手,在空气里拼命抓着,呢喃着,呼喊着。
“蒿里谁家地?聚敛魂魄无贤愚。鬼伯何相催促?人命不得少踟蹰!”恒霸躺在冰冷血泥中,嘴里喃喃念着。
他身上甲胄,被强劲弩箭射穿,鲜血流满身躯。
天色渐明,第抹朝霞从东方升起。
此时下邑,宛如修罗场。
到处都是残肢断体。
隐隐绰绰之间,地面上,还有着些未曾烟气,还在挣扎着伤兵在爬动。
他们拼命向前爬,手指深深掐进地面血泥里。
只是……
他低头看着那些士卒,那些手足,那些同袍……
都是大好男儿,丈夫。
他甚至能叫得出每个人名字。
但此刻,却只有四五人还在苟延残喘,余者,都倒在地上,再也不能说话,再也不能回到故乡。
他拄着剑,放眼望去,整个世界,都被死尸和断肢所占领。
只有远处如同刺猬样汉军营寨中,有着欢歌笑语传来,营寨城楼上,汉家黑龙旗,高高飘扬,北方呼啸着在山谷回荡,宛如挽歌般。
“恒将军!”几个同样重伤在地伤兵,看到恒霸身影,发出虚弱呼喊。
恒霸放眼望过去。
都是他手训练出来子弟兵啊!
恒霸知道,自己是活不成。
昨夜,他带着自己亲手训练五百死士,混在冲锋队伍里,拼命向前,希冀能打开条生路,条通往雒阳道路。
但是,五万人决死冲锋,却只能突破汉军第道防线,连座营寨都未能拿下!
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!
吴军太累!也太饿!太冷!
“杀啊,杀啊,杀到长安去,人人都做开国候……”有人呢喃着,挣扎着,爬向前方壕沟。
但是,那壕沟实在是太深!
昨夜,不知多少手足同袍,奋勇向前,却多半载进那些壕沟里,或是被阵强劲弩箭雨钉死在地面上,纵使侥幸爬过壕沟,躲过箭雨,攀爬至汉军寨墙下,也会被根根长戟砍断身子,掉落下去,摔成段段残肢。
而更多伤兵,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战斗意志。
空空如也胃里,连粒米也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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