彭仙人神色淡淡,完全不准备就着孟戚话题说下去,走段路之后在栋青瓦大屋前停下来,肃手道:“二位请进。”
“老丈先请。”
孟戚漫不经心地客套着。
那些武夫有跟着进屋,有直接守在外面。
进屋后立刻有人送来两套干净衣物,乍看是道袍模样,由细布裁制。
于是就形成非常奇妙局面,藩王跟荆州扬州上层官僚口口声声楚朝正统,其实早就把楚朝推行田税跟军略军策政法改得面目全非,世族明面上效忠位藩王,暗地里又派出子侄去给其他藩王效力,三方下注。如果不是齐法苛刻,以及齐朝锦衣卫这个麻烦,他们估计还想去江北也找找后路。
有投机分子,自然也有条路走到黑死硬派,其中又以文人居多。
他们骂齐辱陆氏,表明坚决不会向篡位匹夫低头,少数人吹捧不同藩王认为他们能统天下恢复楚朝荣光,更多人对三位藩王冷嘲热讽,心怀悲戚,终日着丧。
素是不吃,酒必须喝,聚在起喝,醉就写诗做赋针砭时政悲哭唾骂。
别管是荆州文士还是扬州秀才,只要怀楚骂政,就能迅速地相交莫逆。
扬州很大,且极为富庶。
遗楚宁王封地在庐陵郡,吴王则是会稽郡,两地皆属扬州。除此之外,扬州还有十几个郡,齐代楚立,两王同时起兵抢占地盘,陆陆续续打七八年,最终扬州分为二,分属宁王吴王统辖。
吴王辖地较小,只有四郡,在北边以及东边靠海地方,然而单单是产盐这项,就让他在三个藩王之中很有优势。
宁王地盘虽大,但许多都较为贫瘠,多山多丘陵,没有吴王富有,人口又比不过荆王,颇有点不上不下味道。
不同于荆州固守天险,封锁江面跟齐朝互不往来,吴王宁王辖地中间没有什天险,人是拦不住,就象征地布置些关卡。商队绕路通行,只需雇请镖局防备匪盗,确实常有世族子弟跟文人墨客往来两地之间。
“荒村野地,没什好东西,二位见谅。”
“不敢,能得老丈援手,已是感激不尽。
这类出身世族文士不愿在家里待下去,不想做官,就四处游历。
彭仙人以为孟戚墨鲤也是这般。
——四十来岁年纪,楚亡时恰好弱冠左右,已成家,正是想要展抱负挥斥方遒时候,没准还中过楚朝科举。
忽然夜之间什都变,日子天比天糟糕。
原本寄托希望打过江、平叛灭齐三位藩王都不争气,只会在南边苟且着争权夺势,想要做番大事业吧,偏偏成家立业有拖累,只能忍气吞声或者四处飘零,与友相聚,酩酊大醉后抱头痛哭。
彭仙人听也不奇怪,只笑呵呵地说:“东南形胜,三吴都会,钱塘自古繁华。老朽闻名已久,听二位口音,祖上是北人。”
“不错,随吴王就藩迁至会稽。”孟戚附和道。
实在是他这口官话,还是旧时楚腔,只有随藩王南下臣属才有可能,而南地世家出身人讲官话受方言影响,绝不是这个味。
至于穿楚服,行楚制,说楚腔,是最守旧最怀楚人才会坚持事。
三王自己官制都塌糊涂,改得全没样子,而世族不在乎谁做皇帝,只求自己家族长盛不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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