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愣愣地坐在病床上,靠着床头,身后是柔软枕头。现在是夏末,没有开空调,可是他却觉得寒冷,冷到牙齿触碰发出轻响,冷到身体打着冷颤。
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世界所剩残垣断壁被火焰焚烧殆尽,点点崩塌,破碎,最后只剩下灰烬。
那些真实情感逐渐消散,似是为保护他不受更多伤,冷漠包裹而来,把他团团围住。
那些幸福,荣耀,生命里重要人,重要事也开始个个剥离出来,面容逐渐模糊。
苏回不知道自己是毁灭在那场爆炸之中还是毁灭在听到消息这刻。
陶李芝坐在床头椅子上,先是长久叹口气,然后她说:“苏回,你终于醒……”
苏回倒声谢,问她:“昏迷多久。”他听着自己声音感到陌生。
“现在距离爆炸发生已经过半个月,在案发后,谭局提出要对你进行保护,在名单上抹去你名字,又把你转到这里特护病房进行医治……”
“解秋呢?”苏回又问。
陶李芝道:“他死。他在爆炸之中被砸伤头部,抢救无效死亡,常队也牺牲……”
苏回终于睁开双眼,这次是在医院里,他眼前却朦朦胧胧,耳朵也像是浸水,他努力想要坐起身,可是身体是僵,麻,根本就动不。
病房里没有人,他发现手不远处有个呼叫铃。他用尽全身力气,才抬起手指按按。
有护士进来,看到他醒来就激动道:“十床昏迷病人醒。”
“啊,之前已经昏迷半个月,终于醒来?”
“快,快叫医生。”
无论是事故后后遗症还是人格解体,他感觉自己被那些东西牢牢扼住喉咙……
他拼尽全力,想要从中挣脱出来,却像是溺死在深海之中。
不,不对,苏回猛醒。
他好像坠入另外层梦境。
“手机呢……”苏回问,他脑子里还是朦胧片,却觉得事情有些不正常,爸爸呢,妈妈呢?为什他们都不在他身边。
“爆炸后现场非常混乱,你手机丢失……还有个不太好消息要告诉你……”陶李芝低着头说,“你情况曾经出现次恶化,那天……你父母在赶过来路上,遇到车祸……”
爸爸和妈妈,都不在吗?
瞬间,苏回手在被子之下紧紧攥住床单,不止是混沌而已,他感觉自己跌到谷底,每寸骨头和血肉都摔得粉碎,像是面镜子四分五裂。
似乎是悲伤到极致,他反而点也哭不出来。
苏回觉得自己像是在观看个影片,冷漠地在自己身体里观察着周遭切。
似乎有什东西遮盖住他双眼,仅仅能够从缝隙之中看清外面世界。
爆炸在他身上形成各种丑陋伤疤,也留下无法逆转后遗症。
可能是爆炸时伤到大脑,他时常感觉到眩晕和头疼,爆炸造成他肋骨骨折,插入肺部,因此切除部分肺叶。就算昏迷半个月,伤口也没有完全愈合,他呼吸得深些依然会觉得胸口像是有刀子在割样痛。他时常觉得胸闷,总是咳着,有时候会吐血。
苏回看到陶李芝走进来,他看不清楚她脸,仅能够通过感觉和声音判断是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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