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书意怕他担心,简单答三个字:“他睡。”
吴伯忍不住笑道:“那大个人,还要你哄着睡觉。你也别怪他,他也是……”吴伯本来想说李书意离开这些日子里白敬过得有多不好,可是想想李书意从前,他就停话头,转而道,“白伟方老先生……也就是这两天事。”他刚刚打电话问下,说现在人已经没有意识,就吊着最后口气,撑不太久。除此以外,他还接两个电话,又有两个老伙计先他步走。
吴伯看着窗外,忍不住叹叹气,这场大雪,还要带走多少人呢?
李书意走到他身边,轻声道:“节哀。”
李书意没办法去形容当时心情,羞耻吗?难堪?亦或者是嫉妒?好像都不是,定要说话,被江曼青和秦光志毁掉人,好不容易把自己拼好,又被打碎次。
他也还记得,在他去林城出差前,白敬说他回来后要跟他好好谈谈。
谈什……他们都心知肚明。
如果不是他在墓园昏倒大病场,靳言又出事打乱所有计划,他和白敬,早就已经是陌路人。
李书意想到过去,眼睛里伤心慢慢散。
白敬话音落,李书意没敢动,怔愣许久,确定刚才那句话并不是自己臆想,他才回过神来。
不怪他这样失态,他以前想过最好情况,也就是白敬不那厌恶他,收心,两个人安安生生过完下辈子。他从来没想过要白敬爱他,也不认为自己配拥有这样感情。
他总觉得那个女人还在。
就在某个角落,用濒死时阴毒眼神盯着他,时时刻刻跟着他,提醒着他手上沾染血,背负罪孽,失去过人……日日搅得他不得安宁。
所以忍无可忍时候,害怕到极致时候,也会自,bao自弃,想要去依附别人,想躲到谁背后去,让别人去挡外面惊雷和风雨。不过是因为从来没有这样人存在,因为……愿意保护他人都已长眠,他才迫不得已站出来,自己挡在自己面前罢。
他承认,他还爱白敬,只要白敬对他稍稍好些,他就动心不已。
可他总不能真把自己当成条狗。
他从来都是个不识好歹东西,想要,自己去讨,实在讨不到就算。就像他小时候,想要亲近江曼青,被踢开后,就再不会向她靠近半步。那些施舍给他,怜悯同情他,哪怕他快死,分毫也不会要。
李书意没多待,等他下楼,就见吴伯坐在电话旁,愁容满面地叹着气。
想是没想到他会这快下来,吴伯看到他微微有些吃惊。
白敬说爱他?李书意嘴角勾起个讽刺笑,眼角却有些红。
这人怎能在亲口说过要他死以后又说出爱这个字来呢?他们相识十七年,他豁出命去救他时他尚不动心,怎偏偏就是在现在,在知道他活不久以后又爱上他呢?
李书意抬起头,目光定在阳台上。
他现在坐在房间里,外面大雪无声,整个世界安静又寂寥。他却好像能隔着落地窗,看到过去那个,被笼罩在夜色中李书意,穿着皱巴巴衬衫,手上纱布浸血,面容冷硬地数着根根燃尽烟头,固执地等着白敬回来。
只是等整夜,最后等来,是被白敬抱在怀里宁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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