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点后,赛车场就基本再见不着人。
十点五十五,俞夺把车停在山道缓坡,打着大灯,车前灯照出两条长长,又交合在起光路。
俞夺咬着根烟,边用打火机点上火,另边在中控台显示屏上调出今年春节联欢晚会。
几位盛装上台主持人,男男女女,正在倒数着新年零点钟声,气氛热烈,派喜乐。
俞夺听阵,终于抬眼:“怎突然回上海,今天才到?”
俞夺用鼻音轻哼声:“坏再修就行。”
蔺回南扭过头,眼色沉沉,不知道想到些什:“那如果修不好呢?”
“那就……扔?”俞夺笑声,“开玩笑,如果修不好那就拆成零件卖呗。”
“人也能拆成零件卖?”蔺回南问。
俞夺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没听清,轻皱眉道:“你说什?”
天是黑,星星是亮。
山影幢幢,在微微紫红夜幕下像幅被描黑黑色弧线图。
俞夺第次玩车是在十八、九,彼时美国拉斯维加斯全明星赛刚刚落幕,朋友问他,要块去飙车?
俞夺去。
从那以后,俞夺便享受起,甚至有些迷恋这种感觉。
这种特殊性癖好,喜欢在高速车上起生理反应,是……
是看见俞夺那副样子。
蔺回南垂下眼,叠着腿,脱外套下来,整整齐齐地整理在大腿上。
俞夺没有注意到副驾驶小动作,微眯着眼,听着涡轮泄压阀发出规律而低沉“呼噜噜”声音,像只被抚摸着机械大猫。
后视镜中辆改装蝰蛇闪几下车前灯,便猛然向P1加速冲来,美式跑车,bao力音浪下子轰得震天响,好像打车窗顶压来辆起飞客机。
蔺回南回俞夺后半句:“下午刚到。”
可俞夺笑下,又
蔺回南收回眼,冷淡道:“没什。”
蔺回南攥起手。
他心想……俞夺对车和对自己方式,还真是如出辙。
年三十,万家团圆。
在个普普通通但幸福家庭中,该是家三四口聚在起,北方有暖气,南方多穿衣,电视台播着CCTV1中央台春节联欢晚会,家人哪怕吃过晚餐,还是凑在同张桌子前包这顿年夜水饺。
这种感觉是什感觉?
排气阀震到最响,燃油烧得干干净净,引擎噪音大到好像下刻就会爆炸,轮胎在漂移时发出尖锐刺耳摩擦声……便如这辆车上每个部分,每个零件部件,都被他用到极致,被他损耗到极致,都在要坏不坏边缘线上徘徊,在峰顶上摇摇欲坠。
不留余地,带着破坏性。
却得到速度极致。
蔺回南揉揉耳朵,另只手搭在大腿外套上:“这开不怕车坏?”
如同先和你打声招呼,再说:要超过你,到后面去吧。
俞夺舔舔后槽牙,笑道:“真jb吵。”
而后脚油门踩到底。
原本蝰蛇好不容易拉近车间距瞬间又被拉开,在下个弯道前,蝰蛇就被远远落在后面,几乎连影都见不着。
当车速加到极致,仿佛车中人,连同这辆车每个零件旋钮,都紧紧地贴合在地面上,仿佛只展开羽翼俯地向前直冲猎鹰,耳边爆响风声像是大地呼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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